凶屍也會尖叫。它們比喪屍更加高級,從破爛腐敗的身體裏進化出全新的發聲器官。十幾頭凶屍從街口衝過來,兩邊房屋和大樓里里出現了更多它們的同類。短短几秒鐘內,數量超過了一百,正以驚人的幾何速度急劇攀升。
陳琳第一時間扔掉了腳上的高跟鞋。儘管柔嫩的足底踩在堅硬馬路上一點兒也不舒服,她還是強迫自己以最快的速度朝前狂奔。
南面,那是唯一一個沒有出現凶屍的街口。
手持棍棒的男人被一頭凶屍撲倒,那頭可怕的怪物直接用尖利獠牙啃穿了他的胸膛。熱乎乎的心臟從身體裏被拽出,被另外一頭凶屍抓住機會搶走了大半。第三頭凶屍從後面咬開了男人肩膀,它用雙腳蹬着獵物身體,雙手抱住正在慘叫的頭,以驚人的力氣,把大半條脊椎骨從男人身體裏硬生生拔了出來。
拿刀的男人反應很快,充滿力量的刀刃從空中落下,把距離最近的凶屍顱頂當場削飛。威猛兇悍的打法還是沒能改變他的危險處境。五頭凶屍從不同方向同時發起攻擊,就像疊羅漢,把這個可憐的傢伙死死壓在下面。他的雙腿在慘叫和無數凶屍之間不斷踢着,鮮血從身體下面慢慢流出。牙齒啃齧骨頭的聲音清脆無比,肌肉被撕裂然後咀嚼的響動令人恐懼。
幾頭無法衝進圈內聚餐的凶屍顯得暴怒,它們從地上撿起石塊,朝着正在進餐的同類身上摔打,引起了新一輪的混戰。
陳琳奔跑的速度很快。
她練過。
那個時候,整天都在為了略顯肥胖的身體發愁。該死的脂肪就像是毫不客氣佔據身體的外來客,只有持續不斷的鍛煉,才能讓這些破壞體型的壞蛋遠遠滾開。公司里有一台跑步機,每天中午都是陳琳的鍛煉世界。現在想想,那個時候多麼美好,我在跑步,旁邊總有一兩個男人獻殷勤。他們給自己遞過毛巾,送着溫水,含情脈脈看着自己,節日的時候還能收到不少鮮花。
現在也有很多男人在追逐自己。
他們想要吃了我。
提前發現危險的優越性開始體現出來。儘管尾隨其後的凶屍數量很多,卻無法抵消陳琳在距離上的先發優勢。她跑得很快,當然也為此付出了代價————赤裸的光腳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碎石割破,正在流血,地面上留下一個個模糊的血紅印子。
如果她穿着鞋,凶屍也許不會持續太久。陳琳的速度很快,與其花大力氣追趕無法捉到的獵物,不如回去從正在進餐的同伴嘴裏爭取剩食。
鮮血的誘惑力是如此強大,就像陳琳穿着單薄睡衣,被先前那個男人第一眼看到的時候。
凶屍實在沒理由放過她。
更多的怪物從身後的樓房裏出現。
一百。
一百五。
兩百……
陳琳腦子裏已經沒有方向感,甚至沒工夫去想哪裏才是真正安全的場所。她完全是憑着直接一路狂奔。囚禁自己的那個小圈子早已遠遠扔在了後面,這裏是一片曾經熟悉,如今陌生的地方。她以前當然來過這裏,卻不知道附近什麼地方有凶屍出沒……這不重要,因為後面就有很多。
體能以驚人的速度消耗着。
陳琳感覺腳步越來越沉,身體越來越重,吸入身體的氧氣根本不夠用,就像一條跳在岸上,瀕臨死亡的魚。
人在臨死的時候,會做出很多不理智的行為。
「救命……」
「求求你們,不管是誰,救救我!」
「有人嗎?救命啊!」
她從最後的力氣分出極其珍貴的部分,不顧一切尖叫着。
奔跑中的她變得踉蹌,求救聲中帶上了哭腔。
還是沒有人。
陳琳徹底絕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