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十字路口

狗般地吮吸起來。

    「死?!」我整個怔住,再一愣神,又不見她的蹤影。

    警察和醫生趕到的時候,我正蹲在路邊,雙手抱頭,臉埋在雙膝之間。昏黃的路燈光依舊明亮而又澄淨地潑灑在我的腳前,但那溫柔的暖色落在我眼中已變得無比冰冷。

    警察攙着我上警車的時候,我眼睛的餘光再次瞥見了她,或者應該說是它——那個身穿紅色長裙的姑娘,她的臉孔依舊蒼白,面無表情,但那漆黑無光的雙瞳之中,分明涌動着冰涼的殺意,這抹殺意和她嘴角那塊尚未完全乾涸的血漬一道兒重擊我的心臟。

    我的腳步一軟,幾乎要跌倒。「真是糟糕啊!」我想。

    因為十字路口有監控,事故很快調查清楚了——貨車駕駛員王師傅提貨回來,把貨車開成了跑車,好像一隻脖頸中槍的鬥牛,橫衝直撞,這才釀成了這樁慘案。這結果令我頗感訝異,因為王師傅是公司里出了名的穩妥司機,平時開車十平八穩,好像背了殼的蝸牛,常年受到車管組的表彰,很難想像他會糊塗犯錯,乃至「聊發少年狂」。

    於是我不可避免地想把原因歸結於那個時而出現、時而消失的姑娘,但如今社會,凡事要講科學,在警察局做筆錄的時候,有好幾次我想把全部所見和盤托出,但話到了嘴邊,又被我默默咽了回去。在這種時候談神論鬼,誰信呢?不過是以為我驚嚇過度,精神出了問題罷了。

    我坦然面對的警察的種種審問,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只是閉口不談鬼神。我短暫忘記了時間,在結束了所有的詢問之後,孤身一人回到宿舍,面對空空如也的房間,我才恍惚意識到不對。整個人像是很長時間都被灌滿,現在突然被抽空。

    「他們……他們都死了!」熹微的光芒透過緊閉的窗簾,搖晃着模模糊糊的影子,不知是早晨,還是傍晚。


    我辭去了數據統計的工作,聯繫了發小楊邦宇,他在n市開了一個電器修理鋪,又兼職做商場的電工,有時候需要他到商場值班,就沒人看店了。我說我最近想散散心,可以幫他看店,能不能讓我有個吃飯睡覺的地方?他笑着說我太見外,讓我趕緊過去。

    我工作這麼一段時間,手裏攢了兩萬多塊錢,於是拿出其中兩萬,分成四份,每份五千,托公司的同事轉送給春哥、建哥、志勇哥和阿炮的家屬。想到阿炮的時候,我心裏咯噔了一下,不知那個懷了孕的姑娘有沒有打胎,可惜沒有她的聯繫方式。

    等一切收拾妥當,我上網查了一個辟邪驅魔的老道長的地址,從他手中買了一些黃紙符咒,一柄桃木劍,又從一個殺狗的屠夫手中買了半瓶黑狗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是基於這樣的想法做的這個準備,但這些手段是否有效還是未知數。

    楊邦宇的店在n市q區,離我並不是太遠,但要先搭地鐵,再轉乘8路公交車。我背着背包,拖着行李箱在地鐵上睡着了,恍惚中覺得自己仍是學生,仍在學生時代,因為沒畢業那會兒,每次寒暑假往返家和學校之間就是這樣的打扮。

    不想大學畢業,離開學校剛過十個多月的時間,就已經經歷了社會給予的一場徹頭徹尾的淘洗。時間仿佛一把鋒利無比的刻刀,架在我的後頸上帶着我向前狂奔,於是此生再難回頭。

    我下了8路公交車,等車開遠,就看到那個身穿紅色長裙的姑娘出現在不遠處。周圍沒有其他人,她盯着我向我緩緩走來,接近我的過程中,她的頭顱在脖子上緩緩扭動,好像肩膀上徐徐擰動的螺絲,我聽着輕風捎來的「咯吱咯吱」的骨裂聲不住骨寒毛豎,她的頭顱在扭轉了一百八十度之後停在脖子上,披頭散髮的後腦勺正對着我。

    夜晚街頭清冷的微風撩撥着她的頭髮,她抬起兩隻手將頭髮撥開,頭髮下掩着另一張臉。事實上,已經很難把頭髮下出現的這張面孔稱之為「臉」了,上面只有模糊難辨的五官,發黑的骨頭上粘着淤泥般的肉屑,蠕動着密密麻麻的白胖蛆蟲。

    我看着她離我越來越近,不知是因為自然人根深蒂固的恐懼起了反作用,還是求生的欲望本能地奮力掙扎。我一面掏出黃符紙和桃木劍,一面用塑料瓶裝的黑狗血潑她,不想,坊間傳聞的這些驅邪避魔之物,於她並無影響。黑狗血濺到她身上也與普通的水潑到她並無分別,於是我越賣力掙扎越顯得滑稽可笑,好像自己正努力在過好某個潑水節。

    我一面慌忙地對她又潑又打,一面又無可避免地任由她離我越來越近,我看到她臉上越來越多的蛆蟲蠕動得越來越快,不停地從眼眶、鼻孔和嘴巴里鑽進鑽出,她似乎有些興奮。就這樣她前進,我後退,不一時便來到了身後的十字路口。

    頭頂的路燈光靜靜播散,四周空空曠曠,再無他人,交通黃燈忽明忽暗。

    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七天。



第二章 十字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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