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
甲方因涉嫌一起公司內部交易案,被立案偵查。
甲方被查,很有可能會得不到財務支持,變成爛尾樓。這個現在很多項目爛尾都是這類原因。
董紹華連夜從C市趕往P縣,一直到天邊亮紅,走完認識的所有關係網絡果不其然得到的消息屬實,很有可能項目會被暫停,並湊巧有接到匿名舉報,此次「啟明樓」項目也存在行賄,估計會被調查。
有沒有行賄只有新城建築公司和董紹華心裏最清楚。不清楚的是,是誰舉報的?
人吶,就是這樣,在位得權時是眾星捧月。一旦落下去,何只容你虎落平陽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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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10年12月20日
天空灰暗的雲朵一直低垂下來,和城外山上藍色的濃霧熔接在一起,緩慢地向北方涌動。偶爾傳來一聲公雞啼鳴和幾聲狗吠,那聲音聽起來也是濕漉漉的。
易辰一早就起來收拾東西,昨天趁着晚飯上項目經理喝酒的開心時刻請了一天假,準備回一趟家。項目經理估計也看工期快完成了,易辰家裏的不遠也就做個人情推舟。
來工地半年多還只回過一次家,開始有些想念了,瞅瞅這個時辰,母親應該已經在做早飯,小妹也準備去上學了吧。想到小妹今天放學回家會看到自己肯定很開心的要死,如同自己見到心疼的妹妹一樣,心裏想想都是暖的。
工地上作業每天都會汗流浹背,浸漫汗水的衣服如果當天不洗,隔天就能發出令人作嘔的酸腐味道。洗的衣服又怕不得干,明早還要回家呢,不收起來的話容易遭灰塵,就白洗了。
左下鋪的王大志支了個招,「樓這麼高掛樓頂去啊,這麼大風吹一晚上自然就幹了。剛好我要跟老李頭去天頂收工具,我給你帶上去。」說完不由分說的提過衣桶出門幫着曬衣服了......
一想到這,瞅着外面濕漉漉的天趕緊上樓去取衣服。
凌晨五點的工地上已經開始有人走動了,有保安換崗的,有工友上廁所的,也有蹲坐在沙石堆邊打電話的......
易辰才發現被王大志坑了,這麼高怎麼上去啊?自己不敢用吊車,一來現在太早了,鑰匙在李師傅那,他現在估計還在夢那白花花的女人大腿吧,這是作業時李師傅經常說的葷笑話。二來吊車太響了,工友們多睡半個時辰對干一天的體力活是有決定性幫助的。最要命的就算給自己鑰匙也不敢一個人駕駛啊。
只能自己走上去,「這可要了命啦,還沒吃早飯呢。該死的王大志,出了什麼餿主意,害我要爬這麼高.....」一邊走一邊暗罵道
花了十多分鐘,望眼過去也沒個樓層提示,估計得有爬到二十多層了吧,心想,這不行,得休息喘口氣,這麼想着朝窗戶邊走去。
「高處不勝寒,站的高一些空氣都不一樣了」如此感嘆着,邊雙臂往後打,做個伸展動作深吸一口氣。
「劈乓啪啦....」一聲刺耳的玻璃瓶划過水泥地面的聲音,在如此安靜,還有些昏暗的高樓上突然響起。
「媽的,嚇死老子了!」易辰趕緊倒退一步,縮着脖子低頭順着聲響處望去,一邊拍拍胸口大聲咒罵到。
「喂,有煙嗎?」一個人半躺在地上朝着易辰緩聲問道。
細眼瞅去,那是一個鬆散的頭髮半低拉着頭,看不出具體年紀的男人。倚坐在牆角,借着窗外朦朧的光瞅着半米範圍內到處都是煙頭,除了兩隻透明玻璃瓶,還有十數個易拉罐,易拉罐都是被擰成麻花狀,煙頭無一不是吸到過濾嘴再被按成扭曲狀,仿佛曾有人想把它擠壓進水泥地面一樣。衣服雖然也是皺皺巴巴不成樣子,但不難看出是原型應該是西裝革履的。
「你是誰?這裏是施工重地,閒雜人等不准進入不知道嗎?」易辰幾乎可以確定剛才那聲音是地上的是個人後頓時有些惱怒,又有些謹慎地說道。
「我是誰不重要,從此以後都不重要了」那人慢慢用上半身體幾乎是已蹭的方式沿着牆體往上坐起身子的,待坐穩後用手作梳子往後順了下頭髮,說話的聲音很沙啞。
憑感覺,這個人應該不是什麼壞人,從話語中應該是受了某些打擊,趁保安不注意跑到這裏喝酒解愁來了。易辰如此判斷,也算是給自己剛才收到驚嚇的心理一個安慰。
「喏」?易辰掏出一支塔山香煙遞給了地上的男子,身上時常備煙是作業時孝敬師傅的,後來工地生活實在太枯燥了,也自然學會了吸煙。
男子身體往前移了一下,單手撐地,向前一挺接過香煙放進嘴裏。隨即又回到了角落,雙手上下到處摸捏尋找火機。
易辰看了他半天也沒掏出想要的,便往前走了半步掏出火機,給他點着火。
借着火光,這時候的易辰大概看清楚了此人的樣貌,一張胖胖的臉上雖有些塵土,眉毛不長,不濃不淡,一雙眼睛看起來很疲憊,但依舊看得到時不時閃着精光,從面相看應該有四十五到五十歲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子重重吸一口煙閉着眼睛頭靠着牆吐出青煙緩緩而道了一聲?「謝謝」
易辰好奇地看着這個怪人?「你是誰?」
「你是這個工地的工人」?陌生男子頭也沒抬反問道
易辰火大了,媽的,這是給臉不要臉啊?「你要是再不說我叫保安了」!
「嘿,哈,哈哈哈哈.....咳咳」陌生男子一陣狂笑到沒留意吐煙反給自己嗆得發不出聲了。
好半天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