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她擦乾眼淚,起身又去尋找寬大樹葉蓋住少年臉,遮擋移動的陽光。
待忙完這些,她重新坐下,把茅草和藤條搓成繩連接樹枝、竹枝,編織藤床。
始終低垂着頭,瘦削的肩膀一聳一聳,沉默無言。
天光漸漸黯淡,殘陽如血。
「凡哥哥,我們回家。」
少女咬緊牙關,瘦小身子佝僂傾斜着幾乎與地面平行,汗水「吧嗒吧嗒」滴進泥土,粗糙的繩索勒進肩膀,硬是將沉重藤床拖下了山坡。
少年躺在藤床上,腦後枕着一捆茅草,身畔堆滿野花,似乎睡着了。
到了山腳,少女默默把繩索換到左肩,停下來喘氣。在平路拖拽,可比從山坡滑下要艱難得多。
右肩被磨破,血痂皮肉衣裳粘連在一起,硬硬的,黑紅黑紅。
兩隻手掌也被磨破,一碰毛刺粗糙的茅草繩便鑽心痛。只能過一陣子就哈哈氣,摘幾片厚實樹葉裹住手握地方。
她聰明地不走路中央,藤床在草地上滑行,可以省下許多力氣。
但路邊草多,石頭與坑坑窪窪也多,一不小心摔倒了。
背後傳來極輕極輕的呻吟。
少女呆了一般趴在草地不動,數息後迅速爬起撲到藤床邊,驚喜叫道:「凡哥哥,你活過來了,醒了……」
少年的身軀被結結實實捆綁於藤床不能動彈,眼睫毛微微顫抖。眼睛有點怕光,睜開一線縫又飛快閉合,反覆數次後才徹底張開。
但眼神卻是渙散的,望進了無盡虛空。似乎身軀躺在這裏,靈魂卻在另外一個世界飄蕩。
「你……」
嘴唇動了動,微弱的聲音傳出。
少女趕緊把耳朵貼過去。
「你……不要告訴任何人……這件事。」
嗯,少女不假思索點點頭。
「你拖不動的……去叫蒼叔,別讓外人插手……」
少女覺得他口氣怪異,不像平時講話,卻也沒放心上,急道:「凡哥哥,我拖得動……」
「不……」
話未說完,少年的眼睛又閉上了,再也沒有出聲。
少女小心翼翼探了探鼻息,聽了聽心跳,站起身,望見到遠處有兩個人抬着一副門板,正匆忙朝這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