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雅蘭

    再進屋的時候,春韭娘就醒了,依然躺在床上,眼睛明亮無比,神情不像是飽經摧殘的被拐婦女,倒像是清純善良的女學生。

    「這是哪裏,你們是誰?」春韭娘問道,普通話不是很標準,帶一點點南方口音。

    春韭硬生生將一聲娘咽回肚裏,說這裏是醫院,你昏迷了很久,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鄺雅蘭,是二工大的學生,正在進行暑期社會實踐活,請問你們是?」

    「阿姨,不,同學,我們是……志願者,你昏迷的時間比較久,健康狀況很差,接下來我要告訴你的事情,會讓你非常震驚,你做好思想準備。」劉沂蒙說。

    鄺雅蘭感覺到了自己的不同,身體虛弱無比,說話都費力,抬起手來看看,手臂枯槁,皮膚都皺了,她驚訝的摸摸臉,急道:「能給我一面鏡子麼?」

    劉沂蒙以眼神制止春韭從包里掏鏡子的行為,繼續道:「你昏迷了二十三年,這個世界已經發生了很大變化。」

    「啊!」鄺雅蘭震驚了,「那現在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了,那我爸爸媽媽呢,還有我的同學呢?」

    「我們會幫你尋找,現在需要你提供他們的姓名住址和聯繫電話。」

    「有紙筆麼?」鄺雅蘭問。

    春韭將派克鋼筆遞過去,又拿來一張醫院的繳費單,讓娘在後面空白處書寫。

    鄺雅蘭特地看了看繳費單上的日期,2010的字樣讓她確信奇蹟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了,這病房的設施也能證明時代不一樣了,在她的印象中,醫院病房是多人間,白色的牆壁,藍色的牆裙,白熾燈泡掛在天花板上,進門的地方有個臉盆架,地面應該是水磨石的,窗戶是木質的,可是眼前這個病房卻豪華的如同譯製片裏的外國醫院,射燈、飲水機、呼叫器,就連塑料一次性吊水袋都是新奇的,更別說掛在牆上的液晶電視了。


    繳費單背面寫上兩行字,父親鄺智永,母親李秀茹家庭住址上海市靜安區某某弄某某號,傳呼電話號碼只有六位數,第二行是學校信息,上海第二工業大學機械工程自動化系,學號,老師姓名,還有一位叫趙執信的男同學的聯繫方式,也是傳呼電話。

    傳呼電話是八十年代的特色產物,弄堂口的公用電話,看電話的老阿姨可以幫着叫人來接,這東西早已不復存在,城市二十年來翻天覆地,怕是連原來的住址也不復存在了。

    劉沂蒙讓春韭陪着鄺阿姨,自己拿着紙條去找線索,她另闢蹊徑,在網上發了帖子尋求幫助,劉沂蒙在網上還有另一層身份,她掌握着上百個qq群,資助着無數白血病患者,被人譽為女菩薩,女菩薩號令一出,網線另一端的無數人忙碌起來,熱情的幫着查找線索,很快就有有人提供了一個號碼。

    這個號碼的主人叫趙執信,現在是上海一家大型國企的總工。

    劉沂蒙打通了這個號碼,男中音敦厚自信,一聽就是來自事業有成的盛年男性。

    「您好,哪位?」

    「趙總您好,我這邊是近江醫大附院,請問您認識一個叫鄺雅蘭的女士麼?」

    電話那頭沉默了,劉沂蒙可以想像對方的愕然。

    但是聲音很快響起,沒了從容大度,而是變得急切激動:「認識認識,她怎麼了,她在你那裏麼,我想和她通話。」

    「是這樣的,鄺雅蘭女士二十多年前被人拐賣,最近才獲救,但是她受到了強烈的精神刺激,神志已經……她只記得以前的事情了,她記得您,所以我們才能找到您,請問您知道鄺雅蘭的家人在哪裏麼。」

    「應該能找到,我待會兒有個會議,明天要出差去北京,這樣吧,你給我個號碼,我們再約時間。」趙執信的語氣恢復成自信睿智的中年成功男性。

    「對不起,我們等得起,鄺雅蘭女士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劉沂蒙有些生氣了。

    一陣沉默。

    「我四個小時之後到。」趙執信說,「轉告雅蘭,讓她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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