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船的工匠比去年增加了二十人。正在製造的新船儘管很小,卻已經插上了風帆。這是平底船的改良升級版本,具體性能需要離開船塢下水以後才能知道。這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就像小孩子學算術,不懂得一加一等於二,永遠不可能明白二加二等於四。
寨子的防區在擴大,更多磚石結構房屋按照圖紙設計矗立在蠻荒世界。
對於提高女人地位這件事,男人們頗有微詞。天浩的解決方法很簡單:他把那些意見最大的傢伙集中起來,每天幹完活讓他們自己做飯吃。在過去一年裏習慣了肉湯、麵餅、燉肉等美食的腸胃已經變得很嬌貴。他們無法忍受粗硬糙口的烤肉,不會自己熬湯,慢火燉肉的技能更是只有女人才掌握……連一個星期都不到,這群男人只能繳械投降,老老實實服從命令,學會對女人微笑,開始放棄成見,耐心聽取女人的聲音。
一步到位是不可能的。即便是文明世界,仍然存在大量把女人當牲口使喚的男人。「討來的媳婦買來的馬」,這觀念根深蒂固,很難徹底扭轉。
磐石寨的日常物資積累,有四成來源於女人。
阿依和阿菊做的很出色,她們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己無愧於「百人首」這個職位。
相比之下,天浩這個寨子頭領過的越來越清閒。
他打算趁着這段時間去北方看看。
這次,他只帶了天狂一個人。
冥冥中,那片土地與自己之間有着神秘關聯。
還是沒有任何變化,越過山脊,從蓬鬆土壤踩上堅實地面,天浩立刻感到一種說不出的悸動。仿佛體內血液運轉速度瞬間提升了幾個檔次,就連肌肉和皮膚都在發熱。
「你留在這兒別動,我過去看看。」他叮囑天狂。
「那你自己小心。」天狂已經習慣三弟用命令的口吻說話。他把戰斧從後背上取下,雙手握着重重在地面上一頓:「我就在這兒,哪兒不去。」
天浩笑了笑,轉身離開。
再次來到上次那幢建築前,彎腰撿起那塊鍋蓋形狀的殘破衛星接收天線。天浩拿在手裏仔細端詳,在碗形的北面發現幾個模糊小字。
中……耳……通。
中間的「耳」字顯然是個偏旁,右邊部分被抹掉了,只留下幾道深刻劃痕。
那輛中間長出一棵大樹的車,正前方殘留的模糊標誌表明它是一輛「長城」。估計樹苗發芽的時候正好從底盤間隙里穿過,逐漸長大,從敞開的車頂天窗里生長至今。植物的力量就是如此神奇,日積月累,撐破了堅硬的汽車底盤,把這台文明時代的人類造物變成它身體的一部分。
砍刀比戰斧更適用於現在的環境。
到處都是植物。蕨類、灌木、蔓藤、高低錯落的喬木……越往前走,天浩就越感覺自己仿佛置身於熱帶雨林,密密麻麻的綠色遮天蔽日。然而氣溫保持如常,濕度也不是很大。總體來說,與山脊另外一側的磐石寨區別不大。
太陽已經越過頭頂,估計時間差不多過了中午一點。從離開天狂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走出的路程其實不算遠,天浩在心裏默算了一下,大概只有十公里左右。
在不考慮障礙的情況下,成年人步行時速為五公里。
北方蠻族體格高大,步行時速約為八公里。
這裏的地形其實並不複雜,天浩感覺自己其實是在平地上行走。問題是一路上植被繁茂,很多地方必須用砍刀開路。
為什麼是這個方向?
這問題他自己也找不到答案。
直覺。
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天浩找了個平整的地方坐下,打開背包,拿出一塊肉餅,撕了一半,慢慢地吃着。
皮袋裏裝着水。
階段性少量進食有助於保持體力,也不會因為吃得太飽導致大量細胞參與消化導致身體疲勞。
「嘩啦!嘩嘩!」
樹林裏傳來清晰的摩擦聲。天浩連忙把最後一口食物塞進嘴裏,手忙腳亂擰緊水袋塞子,背上背包,抓起擺在腳邊的長刀,上身前傾,全神貫注盯着發出聲音的方向。
太近了,就像隔着一道薄薄的門板,可以聽到對面的人在說話。繁密的樹葉只能遮擋視線,無法形成足夠堅固的障礙。
一顆面目猙獰的三角形腦袋從樹葉里探出,表面覆蓋着整齊有規律的鱗片。它用帶着黃色暗紋的豎瞳盯着天浩,細長脖頸支撐着頭顱緩緩向前。
天浩感覺周圍的溫度瞬間下降了不少,心臟仿佛停止跳動。他用力咽了一口唾沫,握着長刀的右手掌心裏全是汗水。
這頭可怕的怪物正在向上延伸。直到後半身從樹林裏探出,天浩才發現它的高度超過五米。自己必須抬頭仰望,就像看着一座活動的怪物雕塑。
它畢竟是活物。
更重要的是沒有敵意。
由下至上可以看到它短小的前肢,尖端有鋒利的爪子。強壯有力的後腿支撐着身體,巨大的勾爪在腳趾尖上閃閃發亮。
這是一頭迅猛龍。
按照達爾文學派的說法,它應該是鳥類的祖先。可是天浩無論如何也難以將面前這頭怪物與籠子裏的金絲雀聯繫在一起。它實在太大了,無論身高還是體量都遠遠超過《侏羅紀公園》裏版本,也遠遠超過文明時代博物館裏的那些史前骨骼化石。
它低着頭,久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