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晚飯後,天已經黑盡,清冷的月光照下來,陸良生折了一根木枝在地上寫寫畫畫,妹妹就在一旁,撐着下巴望着月亮發呆,偶爾看去哥哥寫的東西。
「哥,你寫的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照着村外的廢廟,那個斷了的門匾上的字寫的,讀廟,還是什麼……我也不清楚。」
「但是很好看啊,就和門匾上的字一模一樣呢。」
「好看有什麼用,又不認識。」
地上劃出的字,其實是一個『神』字,陸良生拿腳蹭了幾下,將它掃平,又在原來的位置畫了一頭張牙舞爪的小老虎,額頭王字威武,大大眼睛卻是帶着憨態,惹得一旁的妹妹興奮的拍手。
「哥哥好厲害,再畫一個,再畫一個,好不好嘛…….」
「好,再給你畫一隻飛鳥,看着啊!」
兄妹倆並坐在檐下,籍着月光在地上寫寫畫畫,門口坐在凳上的李金花編織籮筐,屋裏,勞作一天的陸老石已經發出鼾聲,與兄妹嬉鬧說笑的聲音融為黑夜之中的溫馨。
夜隨着時間深邃下去,村里偶爾傳出幾聲犬吠,風起時,天空遊蕩的黑雲漸漸遮蔽了半輪清月。
陰影籠罩下來,蟲鳴都在一刻變得靜悄悄。
單獨一屋的陸良生在床榻上發出夢囈,輾轉的身體在清月遮蔽的瞬間,陡然顫抖一下,知覺漸漸消失,密佈冷汗的額頭,夢出現了。
猶如幻覺般,隱隱約約,一隻乾瘦的手掌,橫空伸出,朝他抓來,耳邊猶如幻聽般,有男、有女、老人、小孩的聲音重重疊疊的響起。
「陸……
良……
生……」
黑暗之中,陸良生「啊——」的叫喊一聲,猛地坐了起來,滿臉都是汗漬,他轉過臉,窗欞是敞開的,東方的天空泛起了魚肚白。
母親已經早早起床,正在灶間忙碌,傳來的動靜,讓他感到心安。
「怎麼回事…..我記得窗戶是關着的啊。」
下床,穿上那雙露出腳指的鞋子,推開房門出去,檢查了下窗戶內外,並沒有發現什麼。
「可能是娘起床的時候,幫我開的吧…..」
陸良生看了一眼,灶間飄出的炊煙,正想着,他轉開的視線掃過地上的一瞬,身子陡然僵硬在原地,那地上,昨天給妹妹畫過畫的地方,是人的腳印,準確的說是男人的腳印,因為女人的腳印不會這麼大。
有人來過…..
…..面朝的方向,還是我的房間……我的窗戶還打開着…..
…..也就是說,有人在夜裏盯着我??
…..那昨晚的夢。
串聯想起來,陸良生背脊就像有螞蟻爬過,泌出了一層冷汗,強忍下不安,上前再辨認一下腳印時,陡然發現,腳印下方位置不遠,泥土勾勒出一幅圖——大石堆砌山壁,一隻山兔擺放在那裏。
「是那塊巨石……」
他輕聲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