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房旁邊的小院外頭,議論紛紛。
那個小院靠近老王妃住的上房,也靠近大房,從前是世子夫人和府里管事的人議事的地方。
後來府里換了羅氏當家,她也照舊在這裏議事,雖然離五房遠了點,羅氏並不在意。
趙花錦走近,見她過來,那些圍觀的丫鬟婆子一聲不敢吭。
人群里有幾個五房的下人,連忙告訴趙花錦,「長公主回來得正好!大姑娘回來了,正和咱們五夫人在裏頭爭執呢!」
也不知道是從幾時起,府里的下人對趙花錦都換了稱呼。
不再稱她「姑娘」或是「十二姑娘」,而是恭恭敬敬地稱一聲「長公主」。
羅立聽了眉頭一皺,「糟了!你們王府那個大姑娘出了名的厲害,姑母哪是她的對手?咱們快進去幫忙!」
「不着急。」
趙花錦朝五房的下人道「我爹在家嗎?」
「老爺在家呢。」
趙花錦點點頭,「你先領表少爺去見我爹,這裏的事有我呢,不妨礙的。」
羅立本想留下來出一份力,想了想,王府的內宅家事他確實不宜參和,便道「那你謹慎些。」
趙花錦莞爾一笑,「什麼大風大浪都經過了,連老王妃和世子夫人我都不放在眼裏,還會怕她?」
她說這話的時候絲毫沒有避諱周圍其他下人,那些王府的下人聽見她的話都把頭埋得更低了,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
「我當然不是擔心你。」
羅立朝院內撇撇嘴,「我是擔心你那位大姐姐,她可是榮國公府的媳婦兒,你別讓她也被夫家休了。」
說罷拉上五房的下人,「走吧,去給我姑父請安去!」
趙花錦笑着搖搖頭,緩緩朝院中步去。
院中有灑掃的丫鬟婆子見到她,下意識要入廳稟告,想了想又站在原地沒敢動,只朝她無聲地福身行禮。
果藍跟在趙花錦身邊,悄悄在她耳邊道「如今府里的人都格外敬重姑娘,恐怕除了老王爺和老王妃,第三個就是姑娘了。」
連將來要襲爵的世子都沒有趙花錦威風。
「不是敬重。」
趙花錦糾正她,「是畏懼。」
果藍愣了愣,一時沒想明白,趙花錦走到廊下站在門邊,輕聲同她解釋,「基於權勢的畏懼是廉價的,一旦我失去現在的權勢,落井下石的就是他們!而真正的敬重,是發自內心不會輕易改變的。」
「姑娘,那真正敬重你的人,一定是那些受您資助的士子吧?對了,還有城防軍的將士們!」
「聰明。」
趙花錦朝她眨眨眼。
這句話說完,她凝神聽廳中的動靜。
「……九兒可是大房嫡女啊,雖然現在府里不是我娘當家,換了五娘您當家。難道就為這個,五娘要報復我娘而苛待九兒?」
這是趙花儀的聲音。
她的口氣溫柔如水,甚至含着笑意,說出來的話卻句句刀子般傷人!
光聽這一句,趙花錦就聽出了無數個陷阱。
果藍急着要進去幫羅氏,趙花錦抬手擋住她,「不着急,聽聽娘怎麼說。」
這段時日羅氏管家,趙花錦反覆告誡她要恩威並施,管家娘子的性子要是像她從前那麼軟弱,底下的人怎麼會服?
更別提世子夫人去了庵堂,大房還有世子和趙九兩人,外加一個時不時回娘家的趙花儀,沒一個省油的燈。
她想知道自己對羅氏的告誡有沒有效果,面對趙花儀,羅氏會如何反擊?
「大姑娘這話就差了,我心裏敬着大嫂,便是她如今去了庵堂,我的心也沒變。」
羅氏和氣道「一家人提什麼報復不報復的,嚴重了。九姑娘的份例銀子被削了,原也不是我的提議,而是外頭賬房的提議。」
「你胡說!」
趙九自以為有了靠山,聲壯底氣足,「我打小就是每個月十兩銀子的月例,十幾年了都好好的。怎麼偏你一管家就有問題了?還說不是你的提議,不是你,外頭賬房管這個閒事做什麼?」
「九兒,不許無禮。」
趙花儀淡淡地指責了趙九一句,「五娘到底是咱們的長輩,就算做錯了事,咱們也不能放肆。」
趙花錦聽到這裡冷笑一聲,「我這大姐姐好厲害的嘴,聽着好像是在指責趙九無禮,實則是在附和趙九的話,說我娘錯了。」
廳中,羅氏並沒有為趙九的無禮動怒,反而拿出一本賬房的賬冊來,「大姑娘和九姑娘要是不信,可以看看賬冊。從前家裏一共十二個姑娘,每個人的月例都是五兩銀子,只有你們二位大房的姑娘是十兩。」
羅氏翻開賬冊,指着上頭白紙黑字,「一般都是王府的孫小姐,誰又比誰尊貴些呢?外頭賬房的人本來就覺得不對,只是礙於從前大嫂的面子不敢說。如今他們才提出來,物不平則鳴,他們提了,我也沒法當成聽不見。」
趙花儀聽了這話沉默不語。
她看了趙九一眼,趙九立刻像個前鋒猛將一樣跳出來,「誰比誰尊貴些?當然是我們大房的姑娘比你們幾房的尊貴!我爹可是祖母嫡出的,能和你們這些小娘養……庶出的一樣嗎?」
趙九及時改了口,她倒不怕羅氏說什麼,就怕自己說趙五郎是小娘養的,等趙花錦回來聽了會和她算賬。
滿王府她誰也不怕,現下只怕一個趙花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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