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語了一句,大當家皺皺眉,一揮盒子炮:「扯呼!」
……
傷口不深,子彈很輕易就被掏了出來,是一枚點四五口徑的手槍彈,用這種子彈的只有陳子錕一個。
胡亂撒上一堆金創藥,在傷口外紮上紗布,手術宣佈結束,傷員被擱在大車上,做完手術的陳子錕有一種很暢快的滿足,不得不說,救人比殺人更有成就感。
正要啟程,忽然青紗帳里出來一隊人馬,官兵們紛紛舉槍,當看清楚對方的服飾後卻鬆了一口氣,來的是一幫穿黑制服的警察。
不過在這種地方還是小心為上,陳子錕讓對方領頭的過來說話,對面果然過來一個戴眼鏡的年輕人,文質彬彬的像個讀書人。
「您就是新到任的江北護軍使吧?」讀書人客客氣氣的問道,說的是一口地道的官話。
「正是,敢問閣下是?」陳子錕抱拳道,這人的氣質讓他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我是南泰縣的縣長,柳優晉,特來迎候護軍使。」讀書人摘了草帽,微微欠身向陳子錕鞠了一躬。
「原來是柳縣長,失敬,失敬。」雖然護軍使和縣長分屬軍政兩條線,互不統屬,但人家大老遠的過來迎自己,起碼的禮數也不能少了。
柳優晉看到地上的四具屍體,故作驚訝道:「這是?」
陳子錕道:「哦,昨夜土匪來襲,被我打退了,這幾具屍體留給他們,俘虜我帶回去發落。」
柳優晉贊道:「護軍使旗開得勝,我南泰百姓終於有救了。」
雙方客套了一會兒,開拔回縣城,柳優晉帶來的人不多,僅是三十來個警察,而且武器裝備也極差,老套筒步槍的槍管都生鏽了,不過也算聊勝於無,有了他們的加入,整個車隊達到二百人槍,就是再強悍的土匪也要掂量掂量了。
即便如此,穿越這片青紗帳的時候,眾人還是如臨大敵,子彈上膛刺刀出鞘,走着走着,遠處傳來粗獷而蒼涼的小調,「薛丁山西涼借來十萬兵……」
大兵們緊張萬分,四下張望,密密麻麻的青紗帳,哪裏看得見人,青紗帳里空氣流動不暢,酷熱難當,所有人都捏着一把汗,唯有陳護軍使和柳縣長並轡而行,談笑風生。
「這人唱的什麼?」陳子錕問道。
「哦,他唱的是南泰地方戲,民間俗稱拉魂腔,取回味悠長,勾人魂魄之意,不過這只是溢美之詞罷了,實際上唱這個的大都是討飯的,唉,土匪橫行,民不聊生啊。」柳縣長侃侃而談,神色輕鬆,顯然沒把這莫名其妙的唱戲人當回事。
「唱戲的是土匪吧。」陳子錕悠悠道。
柳縣長似笑非笑:「南泰縣自古民風彪悍,鄉民白天種地,夜晚劫道,亦農亦匪,誰又能分得清楚,其實這個世道何嘗不是如此,竊鈎者誅竊國者侯,亂鬨鬨你方唱罷我登場,城頭變幻大王旗,讀書人都看不清將來,分不清黑白,遑論這些鄉野村夫。」
陳子錕點點頭道:「柳縣長涉獵頗廣,出口成章,居然還引用了魯迅先生的一句詩,他可是左翼哦。」
柳優晉頗感意外的看了看陳子錕,顯然沒料到這位新來的護軍使竟然是個博學之士。
一路有驚無險,終於抵達南泰縣城,一座四四方方的城池被護城河環繞着,城門樓子上刻着兩個斑駁的大字:「南泰」,上面是箭樓和垛口,青色的牆磚縫裏,野草瘋長,見到隊伍來到,一陣響動,吊橋緩緩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