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須沒有冒然嘗試。
他想了想,暫且放棄了突破法陣和閥門的打算。
白芽環繞着小船塢,在沙灘上巡邏。月光下的沙灘本來是美的,但年輕人剛剛目睹了亡靈法師殺死兩位盜賊,並抽取靈魂製作鬼魂的邪惡場景,白芽一點欣賞美景的心思都沒有。
他仰頭看着月亮,感到一陣迷茫。
「我是想成為一名騎士啊。為什麼在這裏?我是不是就是亡靈法師的幫凶呢?這在那些故事和詩歌里,我就是一位反派啊。」
白芽苦惱不已。
他是想成為騎士,而不是想充當一位邪惡亡靈法師的罪惡跟班。
吱呀。
一聲響,蒼須推開門,走出了小船塢。
白芽連忙迎上去,但很快,腳步又微微一頓。
蒼須的身後正飄着那位盜賊鬼魂。
「走吧。」蒼須淡淡地道。
白芽乖乖地跟上,但下意識地始終和蒼須保持着一段距離。
年輕人原本以為他們要去和三刀、藍藻匯合,但道路明顯不對。
「我們要去哪裏?」白芽擔憂地詢問。
「呵呵呵,去更重要的地方,驗證我的一個猜想。」蒼須微笑。
如果不知道蒼須亡靈法師的身份,那麼這個微笑是很自然的。但是此刻白芽卻總是覺得蒼須的笑容透着一股冰冷的寒氣,滲人無比。
年輕人對蒼須的感覺很複雜。
一方面,他救過蒼須的命。如果不是白芽出手,蒼須就要被綠蜥吃了。
另一方面,白芽昏迷之後,蒼須主張以白芽的肉為食量。白芽事後得知此事,理解之餘,對蒼須自然是有厭惡的。
再一方面,蒼須曾經教導過白芽很多次,他的學識讓年輕人發自內心的欽佩。
最後,蒼須在迷怪島上最終暴露出亡靈法師的身份,白芽對其就多了幾分畏懼。
有鬼魂在前頭領路,兩人很快就來到了後山的亂葬崗。
看着東倒西歪的墓碑,枯草叢生,夜風嗚嗚吹拂,白芽倒是神色坦然。
他不擔憂有什麼幽靈來找他的麻煩。
「我的身邊可是有一位亡靈法師呢。」這一刻,白芽又因為蒼須而產生了某種微妙的安全感。
幽魂漂飛半天,悠悠地停在一處地方。
他手指着他飄飛的下方,發出嗚咽的叫聲。
蒼須轉身看向白芽:「年輕人,這裏有一件事情想要你出力呢。」
很快,白芽就找到了一塊枯木樁,將其劈開之後,形成簡陋的木鍬。
年輕人手握木鍬,開始刨地。
「我在幹什麼?」
「我居然在掘屍!」
「到底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呢。」
「我要成為一名騎士,而不是亡靈法師的幫凶啊。」
泥土逐漸翻開,白芽忽然被嚇了一跳,差點再次跌坐在地上。
他發現了泥土中埋藏着的屍體。
「做得很好,小伙子,把他完整地取出來。動作可不要太粗魯了。」蒼鬚髮出聲音。
白芽屏住呼吸,屍體太臭了,整個血肉正處於半腐爛的狀態,有的地方爛出了骨頭,而有的地方還帶着屍肉,裏面有白色的蛆在蠕動。
白芽強忍着恐懼和噁心,拼盡全力才將這具屍體挖出來。
蒼須卻蹲下來,毫無嫌惡之色,翻檢着這具男屍。他的動作非常嫻熟,更讓白芽懼怕的是蒼須的態度。
他對於這是男屍的態度,和對於那些野獸的屍體沒有什麼兩樣。
白芽在迷怪島的時候,不止一次看到蒼須解剖那些人造魔獸的軀體。他平靜的目光下,隱藏着好奇,以及通過實踐探索滿足好奇的奇妙愉悅感。
「年輕人,你知道嗎?人雖然死了,但很多時候,屍體可以告訴我們很多秘密。」蒼須果然很愉悅。
白芽疑惑:「大人,為什麼不直接用剛剛的那個魔法呢?我們只要召喚出這個死者的靈魂,就可以詢問一切了啊。」
蒼須搖頭:「人死後,靈魂的存在是有時限的。這不僅是復活神術的桎梏,也限制着亡靈的法術。他已經死了很久,靈魂已經消散了。但正是因為如此,反倒是更能說明一些問題。」
「什麼問題?」
「死者並非真正的那位邪教徒。」
「什麼?」
「他找到了替他去死的倒霉鬼。」蒼須說着,站直了身軀,伸出腳輕輕一勾,就將死者的屍體勾得翻身過去,變成了背朝天,面朝地的姿勢。
接着,蒼須從懷中掏出藥包,灑下粉末。
他口中念叨着,精神撬動粉末中蘊含的魔力,空氣隱隱波動起來。
粉末落到屍體上,很快就掀起星光般的幻影。
幻影不斷變化,好像是藍色的海水波濤,又像是魚鱗恍惚一瞥而過。
「這些應該都是魅藍神的神術。」蒼須微笑起來,「還請你把他再埋回去。」
「啊?還要埋嗎?」
「死者為大,入土為安吧。」蒼須嘆息一聲。
白芽不禁心裏嘟囔:「明明就是你的原因,我們才來這裏掘屍的啊。」
好在埋屍之後,蒼須就領着白芽回到了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