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他忤逆了師門的命令,不願前去斬殺所謂的『神子』,接了一個長期任務出門,死在了任務中。
第二次他是一位少年將軍。他向神明祈禱,死後也效忠於神明。
可惜神明似乎並不需要他的效忠,讓他跟隨在一個小鬼身邊。
他忘了太多事情,一開始並不是很看的來那個小鬼……現在想想,可能神明早就知道了,知道他死前曾經放不下這個師妹吧。
現在想想,他確實放心不下。都過了不知多少個千年了,誰都不是當年的模樣了,唯有這個小師妹,要殺她的人依舊排到了東皋,她卻依舊熊得欠打。
能怎麼辦呢?
都是慣得。
聖裁苦笑一聲,咽下口腔里的血腥味。
「你還有機會彌補。」老者的聲音從上空幽幽傳來「你還可以彌補自己的錯誤,抹殺那孽障,終止她在世界上繼續破壞。」
「你該看到的,她的存在,到底破壞了多少原本應該的命運。」
「你難道不想將功補過嗎?你難道不想擺脫如今這受人束縛的狀態嗎?」
老者斷喝一聲「殺了她,回歸你的殺道!還這天下太平!」
聖裁如過電一般戰慄了一下,許多,慢慢回答道。
「不。」
「什麼?」老者似乎並沒有聽清楚,瞪大了眼睛再問了一次「你再說一遍。」
「我說『不』啊,師父。」聖裁咬字清晰地回答道,眉眼裏是屬於少年人的坦蕩和落拓「我的選擇不變的,師父。」
「我從未後悔過。」
這天地不是還沒大亂沒毀滅嗎?憑什麼要他師妹去死。
聖裁這麼想着,卻不可控制地想到莫錦辰身邊一直經歷着的神隕,那些原本高高在上的眾神紛紛隕落……他似乎無法告訴自己這只是巧合。
「你要違背你心中的殺道嗎?」師父失望地看着他,那抹失望甚至逐漸變成純粹的嫌惡,就好像他已經不配做人子弟,已經成為那十惡不赦的惡徒「你要違抗師命嗎?我到底……教出來個什麼東西?居然與那孽障狼狽為奸,師門不幸……」
聖裁突然有些心寒,他張了張口,又想到了什麼,艱難地詢問道「師父,幾千年了,您的身體……還安康嗎?」
您還活着嗎?所以這到底只是幻相或者心魔,還是您真的就覺得弟子給您、給師門丟臉了?
壽命和修為相關,有所突破的大能沒遇到什麼劫難,活過幾千年也是有可能的。
當然,只是有可能。
老者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靜靜地看着他「既然你選擇違背自己的道,那老夫就只能……清理門戶。」
聖裁看着老者手裏的劍,哪怕老者看着垂垂老矣,手上臉上全是老人斑,背也佝僂着,但他清楚,他師父的劍依舊能夠有着開山填海之能。
當然,聖裁這時候大可拔出自己身後的劍迎上去。劍修被稱作瘋狗是有原因的,他們擅長越級戰鬥,好戰且打起來不管不顧。聖裁同樣有着劍修的秉性和傲骨,若是換在平時,哪怕比老者再強數倍的敵人,他依舊敢拼命。
可以折戟,但不可屈膝。
可是……他似乎不能這麼做。
「師父,我不會違背自己的道。」聖裁抬頭,直視着老者「我會以殺證道。」
他抽出劍,銀白的劍身反射着他的五官。蒼白的瞳孔和銀白色的頭髮,無一彰顯着,他已經不是那個負劍濟蒼生的小劍修了。
「你終於想通了。」老者語氣有些欣慰「我沒有看錯,當年你的道心就是你師兄師姐中最堅定的……」
聖裁輕笑一聲「最堅定的嗎……」
他接着舉起劍「我的道,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人可殺。」
說到這,他有些牽強地扯了扯唇角,將鋒利的劍刃對準了自己的脖頸。
「對不起,師父。」
「弟子不孝。」
……
莫錦辰還在抱着孩子在墳地轉圈圈,突然一陣心悸,差點跪倒在地。
「什麼鬼?」她愣了幾秒,忍住胸口的抽痛小心翼翼地呼出一口濁氣「怎麼回事……世界末日嗎?」
這具身體本身沒什麼問題,那心悸只可能是預視或者別的什麼技能給她的預兆。她要是真的心大當做什麼事都沒有,那才是真的玩完。
所以……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
遠處,警笛聲和喧譁聲響起,莫錦辰看了看懷裏嗦手指的小嬰兒,想了想還是往有聲音的方向走去。
眼見着閃爍的警燈已經隱約可見,莫錦辰剛想鬆一口氣,但這口氣還沒嘆出來,她突然停住了。
因為……她的視野里又看到鬼了。
原本空空蕩蕩的墳地,現在就好像所有鬼都趕集回來一樣,一個一個往墓地里飄,甚至手裏隱隱約約還捏着什麼在咀嚼。
……這是集體出去打牙祭回來嗎?
不對。
莫錦辰眼尖看到了一個鬼指甲里勾着一塊白布,花紋特別像白無常的衣服。
無常的衣服比較奇怪,游離在兩界之間,人和鬼都能觸碰。
可現在穿着白無常衣服的……不是聖裁嗎?
想到聖裁已經失聯了一段時間了,莫錦辰突然心裏咯噔一聲,冷汗就冒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