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詳着雲姒的臉色,伸手輕輕撫摸她的秀髮「可是因為賜婚之事?」
雲姒輕輕點頭「女兒……女兒捨不得父親母親。」
太后既已賜婚,接下來便是六禮,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迎親……一年半載之後,她便要從雲家女變成謝家婦。
離開自己從小長大的家,嫁進一個陌生的家庭。
謝長澤雖是她的表哥,可兩人幼時一起嬉戲玩鬧的畫面早已如煙如霧般淡去。自雲姒十歲後,除父親與親兄弟,外男一概不見。
算起來,她與表哥已經五年未見了。
姨母雖常常見面,可是從姨母變成婆母之後,還一樣嗎?
雲姒心中一片茫然。
鄭國夫人伸手將女兒摟在懷裏,笑道「女兒家都要經歷這一遭的。」
鄭國夫人隱約記起自己閨中待嫁時的忐忑,一眨眼,她的女兒都要嫁人了。
「等你日後生兒育女,再回想起今日,便會覺得自己幼稚可笑了。」
雲姒心想,才不會!
五歲時寫字歪歪扭扭的是她,十五歲時精通琴棋書畫的也是她。她如今十五歲,並不覺得五歲的自己幼稚可笑。
待她二十五歲生兒育女後,同樣不會笑話如今緊張無措的自己。
鄭國夫人將女兒緊緊摟在懷中「還好你嫁得不遠,婚後也能常回娘家,娘也能去看你。」
「好啦,若是你這樣的婚事還要哭哭啼啼,全天下女子的眼淚早就要流成河了。」
雲姒本就不是心胸狹窄之人,被母親勸解了一番,心中的煩憂逐漸如冰雪般消融。
她輕輕從母親懷裏掙脫出來,許久不曾在母親懷裏這樣撒嬌,有些臉紅耳熱。
鄭國夫人伸手攏一攏雲姒的髮絲「好了,今日早些休息,明日瑞王府要來納采。」
這是綠芽不曾帶回來的消息,雲姒大吃一驚「明日?」
竟然這麼快嗎?
今日太后剛剛賜婚,明日就要進行六禮中的第一步了?
鄭國夫人對此倒是很滿意,瑞王府這般可見心誠。
「明日要見你姨母和表哥,今夜好好休息,睡好了才更美。」鄭國夫人叮囑道。
雲姒又是一驚「要見表哥嗎?」
鄭國夫人微笑頷首,太后已經賜婚了,雲姒和謝長澤這對未婚夫妻,在長輩在場的情況下見面,便不算失禮了。
「綠芽、白毫,伺候你們姑娘沐浴。」鄭國夫人笑着叫來雲姒的兩位貼身侍女。
侍女服侍雲姒洗頭,她的頭髮又濃又密,豎起來像一朵烏雲,散開像烏黑的緞子。看起來極美,可每次洗頭都費很大一番功夫。
今日侍女們洗得格外仔細,香膏、香露……在雲姒的臉上身上用了七八種。
沐浴完畢之後,綠芽幫雲姒穿裏衣時,一不小心,裏衣從雲姒的肩膀上滑落下來。
綠芽連忙伸手按住,心想書中寫的冰肌玉骨、膚如凝脂,她見到自家姑娘才知道是什麼樣。
沐浴的時間太長,雲姒有些疲憊,然而躺到床上,又翻來覆去難以入眠。
她睜開眼睛,盯着百蝶穿花的帳子頂,忍不住去想,她上一次見到表哥已是五年前,那時表哥還是一副青澀少年的模樣。
聽說表哥如今玉樹臨風,雲姒卻無論如何無法在腦海中描摹出表哥長大後的模樣。
不過人的相貌會變,性情難移。表哥一直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性格,想到這裏,雲姒又感到了幾分安心,她與表哥定會舉案齊眉。
她會當好一名賢妻,為表哥打理內宅、主持中饋……想到這裏,雲姒心中遲來地泛出一絲甜蜜。
明日就能見到表哥了,不知道表哥如今長成了什麼模樣?
約莫睡前一直在想婚事,雲姒入眠後,夢到了洞房花燭夜。
紅燭搖曳,雲姒身穿嫁衣,側坐在床邊。
新郎疾步如飛地走進來,掀開她的蓋頭,將她按在鴛鴦錦被上,解開她身上的嫁衣。
嫁衣敞開,露出裏面妃紅的裏衣,男人修長的手指靈活地解開一顆顆盤扣,露出一抹如羊脂白玉般的肩頭。
男人動作一頓,緊接着,火熱的手掌貼上去,呼吸聲陡然變得粗重。
他覆下身,貼在雲姒身上。男人身上的肌肉都繃緊了,雲姒第一次接觸到與自己截然不同的身體,全身燒得通紅。
她羞得想要逃走,可男人的一雙手像鐵鉗一樣牢牢按住她,讓她絲毫動彈不得。
隔着衣衫,雲姒也能感受到男人身軀的火熱。
燭光將男人的身影投在一旁的錦屏上,男人的身形勁瘦,身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肉,猶如頂尖大師雕刻而成的作品。
寬肩窄腰,背影甚至略顯單薄,可身體裏蘊含着雲姒無法反抗的力量。
「等……等等……」雲姒在夢中隱約覺得不對勁,五年未見的表哥,身形與氣質竟然變化如此之大嗎?
雲姒抬起頭,與男人四目相對。她看到男人的眼神無比火熱放肆,仿佛要將她吞吃入腹。
雲姒猛地從夢中驚醒——
夢中與她洞房花燭的男人,根本不是她婚約在身的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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