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有一天,他們能變成不需要說謝謝的關係。
「驗血結果應該還要十幾分鐘,報告出來後,我們再去找醫生開藥。」
薄敘說着,頓一頓,半闔的眸里泛着些許晦澀:「需要幫你聯繫梁沉嗎?」
他想,也許生病的時候,桑枝更想要男朋友陪在身邊。
桑枝卻搖着頭,情緒低落:「不用了。」
她做不到剛吵完架,就用生病的理由找梁沉,這樣顯得她在求他同情,在向他搖尾乞憐。
而且,梁沉就算來了又能怎麼樣,他也沒辦法一直陪着她。
只要電話響起,他就又要走。
薄敘沒有再說什麼,安靜陪桑枝坐着。
抽血中心人來人往,叫號的機械女聲時不時響起,是音雜嘈亂的一個大空間。
些許是因為退燒藥的作用,桑枝在吃藥沒幾分鐘後,就感覺眼皮沉重。耳邊的聲音開始變得模糊,眼前亮眼的白色燈光也逐漸朦朧起來。
她靠着椅背,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薄敘發覺桑枝睡着,看向她的目光終於正大光明幾分,他凝視着她,不捨得收回眼神。
她好像睡得不大安穩,睡着的時候,細細彎彎的眉毛微微皺着。
耳側的髮絲不打聽話的黏在她臉頰上,隨着她的呼吸輕輕顫動。
薄敘伸手,修長分明的手指很小心地替桑枝撥開那絲頭髮。
指尖似乎可以碰上她臉頰的皮膚,他停頓一瞬,沒有碰觸。
他不想在這種時候僭越。
隨後,薄敘收回手,拉開自己羽絨外套的拉鏈,脫下衣服,披到桑枝身上。
睡夢中的桑枝感覺到一陣溫暖籠罩着自己,她稍稍動了動,一直皺着的眉頭鬆開幾分。
薄敘替桑枝掖了掖外套的衣角,等看她重新入睡,才稍許放心地轉頭,看向抽血中心最邊側的玻璃窗戶。
下雨了。
和她來的那天一樣,是暴雨。
天很陰沉。
薄敘並不喜歡這種壓抑的天氣,可是這會兒,他卻很希望這場雨,能下得再久一點。
他記得高一的時候,也有很多這樣類似的雨天。
他也在這樣的暴雨天,見過桑枝。
那是高一的深秋,海城的秋天雨水不斷,像是要趕在冬天來臨之前,下完整個秋季的雨。
薄敘在教室多做了一張卷子,大部分同學都從食堂吃完晚餐回來了,他才收拾東西,從教室離開。
臨近晚自習,又是暴雨的天氣,天幾乎快黑了,沒有多少人願意在外面多停留。
教學樓與食堂之間隔着一個操場,途中只見零星的幾個學生往教學樓趕。
薄敘撐着傘,與他們逆着方向,緩步走向食堂。
當跨上食堂門口最後一節台階,預備收傘的時候,他聽到了桑枝的聲音。
她和她的朋友在一塊,扯着突然破了的雨傘傘面,表情很是鬱悶。
「這個質量也太差勁了!」
穿着校服的女孩鼓着一張小臉,好像還有點生氣:「才剛拿出來用,它就壞了,它是不是故意欺負我們?」
雨水拂過來,吹起她的裙擺,露出一雙筆直纖細的腿。
她習慣性地抿抿唇,一臉苦惱的問身旁的朋友:「簡芮溪,你還笑呢,快想想辦法,馬上要上課了,我們怎麼回去啊!」
「遲到就遲到呀,你又不是沒遲到過。」
「不行,這周我已經被記了三次名字了,班主任說我要是再遲到,他就通知我媽來學校。到時我媽又要拿出當媽的姿態來教育我,我最討厭她這樣了。」
「唉,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媽是後媽呢。」
桑枝不開心地甩着手中破了的雨傘,嘟囔一句:「還不如後媽呢。」
距離不遠的薄敘,能聽到她們兩人的對話,隨着風雨而來。
他收傘的動作刻意變得很慢,然後他多停留了幾秒,收好的雨傘垂在身側,傘尖往下滴答滴答的滴着水。
或許那個時候,他不該多猶豫這幾秒。
因為當他想要將自己的雨傘借給桑枝的時候,他看到桑枝朝不遠處的男生揮動手臂,眼裏眉間滿是璨爛笑意。
「梁沉——」
那個男生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稍稍抬頭,朝桑枝的方向看過去。
薄敘不着痕跡地看着他們,再微微斂眸,手指收力,握緊手中的雨傘,走進已經沒剩幾個人的食堂。
他就像局外人一樣,沒人看到他的存在。
他也一直都知道的,桑枝的眼裏,只看得到一個人。
她的心好像很吝嗇,永遠只裝着梁沉。
她的眼睛,似乎也永遠只注視着梁沉,永遠不捨得將目光,多分一點給身旁其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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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午的暴雨來臨之前,從江市到海城的航班正常到達,之後江市機場所有的航班都臨時取消。
天氣預報顯示,餘下至少一周的時間,江市都是暴雨天氣。
江北大學的校門口,一輛出租車停下。
在校門口等候許久的梁沉單手撐傘,走上前。
出租車車門打開,他將手中的雨傘稍稍傾斜,給下車的女人遮雨。
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