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夢嗎?
還是
千年之前那位黛染的經歷?
那位黛染居然那般大逆不道地直視師施上師?
而且
那般心動心跳的感覺
喬黛染捂住自己的心臟,那般劇烈跳動的心臟,那般可怕又可怖的、劇烈跳動的心臟。
「公主大人沒事吧?」
葉心儀一如過去無數個夜裏一般,頂着鳥巢般凌亂的頭髮,趿着拖鞋,推門,衝進喬黛染的房間,跑到喬黛染的床邊,一屁股坐下,拉起喬黛染的手沒頭沒腦地就開始安慰:「沒事的!我在呢,我在呢!只是做夢而已,沒事的!」
喬黛染用力呼了一口氣,情緒逐漸平靜下來。
葉心儀這才試探着問:「公主大人已經很久沒有做噩夢了這次公主大人又夢見了什麼?」
喬黛染簡明地把夢裏的場景告訴葉心儀。
葉心儀的眼珠猛然一亮,「你的意思是,現在的黛染公主也就是我親表姐在成親當日跟薩釋上師一見鍾情了?!」
「閉嘴!」喬黛染厲目瞪向葉心儀,「至高無上的薩釋上師,豈會沾染分毫世俗情愛!這般誣衊薩釋上師是大不敬,是死罪!」
「哎喲!」葉心儀居然沒有把喬黛染的「厲目」放在眼裏,眼睛發光地說:「這裏又不是薩釋國,哪有什麼『大不敬』『小不敬』的嘛!但是不得不說我親表姐不愧是21世紀的新新女性,完全不被薩釋國的封建教條主義束縛!」
「不是束縛。」喬黛染打了一個冷顫,「是宿命。」
葉心儀已經回到自己的房間,估計,已經倒頭大睡。
毫無睡意的喬黛染披上外衣,赤腳,踩着清涼的木地板,安靜地走出房間,走下蜿蜒的樓梯,踱步,走到陽台——可以遙遙眺望萬釋府邸二期的陽台。
燈火,寥寥。
夜闌,寂靜。
撲面而來的夜風,全無白日的喧譁,冷冷清清的,如同許久未用的雞毛撣子、不帶半點煙火氣息地、輕拂着喬黛染。
回想。
方才的夢
喬黛染的心揪作一團。
在薩釋國千千萬萬子民的心目中,薩釋上師是最最至高無上的存在,等同上蒼的存在。
縱使,夢中那女子實則並非她本人。
縱使,夢中那女子只是與薩釋上師驚鴻一瞥。
喬黛染仍是覺得,那驚鴻一瞥是一種無比可怖的褻瀆、讓人心生不安的褻瀆。
驟然。
一輛飛機,出現在夜空之中。
飛機的亮光,一閃一閃地劃破夜空,仿若緩慢飛舞的流星。
葉心儀曾經說過,現代看見流星是要許願的,因為流星能夠保佑許願的人,願望成真。喬黛染卻說,在千年之前的薩釋國,流星是會讓人遭霉運的掃把星。
是福?
是禍?
從無定論。
一切,都是宿命。
宿命
她不自覺地輕嘆一口氣,心頭的堵塞卻無法散去。
宿命
千年之前。
她的宿命是成為離淵的妻,成為薩釋國的皇后。她的宿命是跟離寒有緣無分。
千年之後。
她的宿命又將如何?宿命可會成全她跟倪寒?還是宿命會再一次對她跟倪寒痛下狠手?
一種渾身長滿利刃的思念,沉重而又濃烈,讓人劇痛地爬上喬黛染的心頭緊緊地閉上雙眼此時此刻,她最思念的人,到底是誰?
是千年之前有緣無分的離寒?
還是這個時代的倪寒?
離寒?
倪寒?
喬黛染緩緩地睜開眼睛,舉目,眺望已然逝去蹤影的飛機閃光她淡淡地笑了,苦澀之中,帶着甜。
她知道,離寒即是倪寒,倪寒亦是離寒離寒跟倪寒是同一個人她能感受得到,她真的能夠感受得到。
聽說。
這個時代的人,不相信宿命。
但是。
她相信宿命。
她相信,她的宿命就是來到千年之後的現代,跟現代的二哥再續前緣。
思念,帶着劇痛,蔓延全身。
慶幸。
這個年代的思念,無須鴻雁傳書。
喬黛染從披着的外衣口袋拿出手機,不甚熟練地滑開社交app,裏頭只有三名好友葉心儀,解華川,還要倪寒。
笨拙地點開倪寒純黑的頭像她猶豫了。
她該寫些什麼?
還是
她該給倪寒發語音?
葉心儀曾經教過她如何發信息、發語音她卻極少操作此時猶豫之中一不小心喬黛染給倪寒發了一條空白的信息。
喬黛染頓時手忙腳亂,本想撤回空白的信息,卻忙中有錯地連續給倪寒發了好幾個表情這該如何是好?喬黛染更加手忙腳亂,只差沒有脾氣大發地把手機摔地上了。
此時。
手機突然響起。
喬黛染慌張一看,是倪寒的來電。
喬黛染想:想必是本公主胡亂操作,讓倪寒深感莫名其妙,所以來電問詢了本公主真是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