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去年十月里,剛侍奉皇帝那時候做的了,穿起來倒還合適,顏色也沒怎麼褪。
但是上面花紋全都是梅花一類的,一眼瞧着就是冬天的衣裳,這時候再穿就不合時宜了。
春天的衣裳有是有,卻都是尋常宮女能穿的樣子,太過素淨,有些浪費這次機會了。
法子倒是也有,從內務府廣儲司買,那兒想必多得是「做壞了」的好衣裳,拿回來小改一下就很合身,只是價錢不低。
攸寧算了下自己手裏的銀錢不大夠,五個小姐妹便都酌情給她添了些,攏共有二十一兩銀子。
雙燕和滿月還好,年紀暫時還小,能再等個一二年,但另外三人叫阿福,阿祿,阿壽的,今年已經二十四五歲,要是沒人提攜,可就真的只能等到三十了。
她們都盼着攸寧出了頭,能在宮裏放人出宮的時候,替她們說句話。
這是有來有往的事情,數量也不算多,攸寧就沒客氣,謝了她們一回就收下。
沒成想這邊她們剛要出門去廣儲司,上面管她們的一個姑姑悄悄叫人送了兩隻紅木大盒過來。
說是攸寧近來勤勉,幫了她不少忙的謝禮,可打開一瞧,裏頭玉的銀的擺了好些,米粒大的珍珠瞧得人眼都累,連衣裳都用了上好的綢緞,生怕摸一下就能勾起絲。
這份禮太重,攸寧不用人說,也知道要婉拒。
可姑姑的意思很明顯,送回去又拿回來,折騰一回就夠了,再多就有點不識抬舉。
然而,攸寧雖不了解裏頭的門道,但也知道收了禮,就是默認幫人辦事兒,她可沒這個本事。
消息遞到顧太監那裏,一下子困惑起來。怕自己把差事辦砸,他可是挑了好的送去的,可這下子就相當於是沒收,臨了又去找了他師傅,只得了倆字兒「不急」。
到了晚上,阿福和阿祿幫她把拿回來的衣服改好了,上身穿着也正好。
是一件湖水綠的袍子,中間夾了薄薄的棉絮,倒是不顯得臃腫,袍角袖口處繡了幾處桃花的紋樣,又清雅又不算出挑。
當值這天要早起,天還不大亮,她們很奢侈地點了兩根蠟燭,就着光給攸寧化了個淡妝。
宮裏是不許宮女濃妝艷抹,但也沒真攔着非一個一個去檢查,攸寧去茶房的時候仔細看了下,發現今兒上值的另外三個宮女也化了淡妝,打扮得十分精緻,美色動人啊。
攸寧想想覺得很正常,在學校的時候,她也不是沒有嚮往過帥的慘絕人寰的富二代學神,工作以後更直接,加班的夜晚和姐妹吐槽並嚷嚷想要嫁入豪門,擺脫累成狗的社畜命運——前提是富二代或者富一代本人長相過關。
而現在,嫁入豪門的願望只能說是完成了第一步,幸而記憶里皇帝的模樣貌似不差,身材更好,不至於下不了口。
然後就到了上值的時辰,和攸寧預想的不大一樣。
皇帝早就起身出去了,然後回來了,然後帶着人出去了,又回來了,又出去了,再又回來了。折騰下來日頭早升到了正中。
接下來奉茶自然有專業的大宮女去,攸寧和另一個宮女就在門口站着,沒什麼事兒,但眼睛也不能亂飄,身體更不好亂動,跟罰站一樣。
攸寧也就一直沒看清皇帝模樣,只能遠遠看着約莫着身高,然後得出一個結論,不比她低。
之後皇帝在榻上歪了片刻,再就是要用晚膳——下午一點鐘的晚膳。
這個時候自然有太監伺候,攸寧和另一個宮女也該退下換班。
也就這時候被人叫住了,聲音渾厚沉穩,略帶點鼻音:「扎斯瑚里氏,你留着。」
攸寧反應了一下,往前走兩步在皇帝跟前站定了,發現他靠在榻上好像也就比自己低一點,這下大概能確定了,得有一米七五往上吧。
皇帝叫了她,卻又被別的東西分了神,和太監吩咐着自己的膳食要求,講得很細緻,慢條斯理的,不時還要停下來想。
好在也沒讓她等太久,皇帝只叫她抬起臉,端詳了兩眼,就吩咐:「你下去吧。」
目光掠過她略顯僵硬的背影,皇帝面上若有所思。
他倒是不太記得瑚里氏了,因着先前一道摺子頗有意趣,問了才記起有這麼個人。方才瞧見人又想起她祖父,才終於有了些許印象。
說來這一家子沒什麼可讓人記住的,只不過她祖父模樣生得格外的好,福澤也算深厚,好幾回陰差陽錯誤打誤撞的,竟然也從微末小官升到了四品。
前陣子應當也是她的長兄,被派去南邊剿匪,好幾次死裏逃生不說,又毫髮無損地拎回來好些人頭,叫當地官員頭疼了幾個月的幾幫匪患就這麼解決了,經歷過於傳奇,便有人上了摺子為其請功。
又聽瑚里氏的阿瑪三十來歲早逝,額娘就已生了五個孩子,子女緣也算旺盛。
一下又想到自己不斷出生又不斷夭折的孩子們,皇帝心道,瑚里氏麼,觀其人很有些福相,也有點粗枝大葉,不過恰是這樣的好養活,凡事總不拘着。
想來生出來的孩子也該是這樣?
心思太細了,有時候也不好。
宮裏養不住孩子,也許就是看得太緊了些,保清養在外頭還好好的。
榮嬪,如今也就只剩下一個公主和一個阿哥,若是再抱出去養,只怕她舍不下。
烏雅氏生的小阿哥,她自個兒沒什麼主意,由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