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燧說道:「昨天,顏太守向步雲飛起誓,一定要保證公主的安全!如果步雲飛知道,顏太守把你送給了安祿山,他絕不會幫助太守的!」
「也就是說,步雲飛以為我已經脫離虎口了?」秦小小問道。
錢恩銘點頭嘆息:「安祿山狼子野心,覬覦公主,公主萬萬不可回去!」
秦小小輕聲說道:「小小願意回常山!」
馬燧跪地下拜:「公主深明大義!受馬某一拜!」
錢恩銘高聲說道:「公主!你根本就不是公主!你不過是一個民間女子,大唐社稷,與你何干!」
秦小小心頭嘆息,錢恩銘口頭上不承認她是公主,可只有錢恩銘,從心底里把她當成了公主!
秦小小咬了咬嘴唇,輕聲說道:「錢公公,大唐社稷與小女子無關,可步雲飛與小女子有關!」
錢恩銘仰天長嘆:「巍巍大唐社稷,食君俸祿者,何止千萬!危難時刻,卻只有一個民間弱女子出頭!」
馬燧不理錢恩銘,高喝一聲:「銀瑤公主回駕常山!」
迎面響起一聲怒喝:「出爾反爾,不守信義,算什麼男子漢大丈夫!」
顏泉盈手持長劍,攔在了轎子前。
馬燧拱手說道:「顏小姐,這是令尊大人的意思!請顏小姐讓一讓!」
「我不管是誰的意思,不守信義,我就不同意!」顏泉盈怒目而視,手中寶劍指向馬遂的胸膛。
「那就對不住了!」馬燧一招手,身後的兵丁一擁而上,繳了顏泉盈手裏的長劍,把顏泉盈綁了起來。
「馬燧,你個小人!」顏泉盈掙扎着大罵。
馬燧卻是向顏泉盈深鞠一躬:「請顏小姐見諒!」隨後轉向錢恩銘:「請錢大人護送金瑤公主和顏小姐回京,馬某告辭,後會無期!」
這一去,秦小小必然落入安祿山手中,馬遂也是必死無疑!
安祿山早已知道馬遂的何高力士的密謀,必然饒不過他,他護送秦小小回常山,將是有去無回!
馬遂抱着必死的信念,帶着二十多個兵丁,抬起秦小小的轎子,向山下疾奔而去。
……
太陽偏西,斜陽照在常山南城門樓上,投下巨大的剪影,籠罩着低矮的寶輪寺。
這間棲身於市井阡陌中的民間小廟,自從建廟,就從來沒有出現在達官貴人的視野中,它只是民間百姓向自己心目中的神明祈求平安的場所,這種既不崇高也不堂皇的民間小廟,在中原大地上星羅棋佈,但是,在官方的記載中,它們只有一個名字——「淫祠濫寺」!
淫祠濫寺得不到官方的保護,更得不到官方的尊敬!
官方可以任意徵用,甚至是有計劃地摧毀。
自從秦統一天下,便形成了一個不成為的規矩——民間崇拜與官方崇拜不可兩立!
因為,民間崇拜是禍亂之源!
官方的這一觀念,因為漢末黃巾起義而進一步強化——民間崇拜是製造野心家的溫床!
而如今,寶輪寺這座「淫祠濫寺」,卻如同是野雞變鳳凰。
低矮寒酸的廟門,纏裹着五彩錦緞,變得光鮮陸離,青磚小瓦的廟堂煥然一新。門前的小巷,被拓寬成了二十步寬的大道,兩旁拉上了絲綢圍簾,張燈結綵,如同過年一般。
大唐朝廷一品大員安祿山,就要光臨寶輪寺!
朝廷命官涉足「淫祠濫寺」,必然會遭到言官強有力的彈劾,後果極其嚴重。所以,即便有官員因為種種不便明言的原因,不得不光顧類似於寶輪寺這樣的小廟,也只能微服私行。
然而,安祿山蒞臨寶輪寺,卻是如此高調!
因為,安祿山已經不把自己當成大唐的臣子!大唐的言官與他無關!
不過,安祿山光臨寶輪寺的消息一旦傳回長安,有一個結果是可以預見的——官方會進一步強化那放之四海皆準的公理:淫祠濫寺是禍亂之源!
一柄五尺長劍懸掛在寶輪寺的殿檐下,在殷紅的夕陽下,綻放出奪目的紅光。劍身之上,細密流水紋如同是沸騰流動的岩漿一般。在那岩漿般的流水紋中,四個顏體行書字「天極八柱」,噴薄欲出!
天極八柱是宇宙秩序,手握宇宙秩序的人,是天地大神!他將是人間的救世主,宇宙的擎天柱!
「好劍!」常山太守顏杲卿站在殿檐前,望着岩漿一般炙熱火紅的寶劍,喃喃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