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博已經忘記了自己究竟是從什麼時候產生這樣的想法。
好像是劉天明團隊上繳活屍樣本的時候,思博就對此有所懷疑。
時間太久了,在新北京基地的時候,思博屬於中層研究員,無法參與到最為核心的項目。他甚至擠不太清楚但是看過的病毒樣本特徵。但是有一件事可以肯定————思博當時見過的病毒樣本根本無解。那是一種極其複雜的生物,幾乎沒有任何破綻。無論生存、防禦、進攻能力都達到令人震撼的程度。雖然那東西肉眼無法看見,卻是一種比人類更加高級的存在。
來到西北基地不過幾個月時間,依靠重新獲得的病毒樣本,思博開發出了免疫藥劑。
沒有對比,就沒有懷疑。
那絕對是兩種東西,兩種病毒。
思博敢用自己的腦袋保證。
聽完他的講述,田光耀第一反應是「這不可能」。
「我也有過和你一樣的想法。」
思博重新走回椅子上坐下,低着頭,低沉的聲音就像沒有靈魂的木偶在呻吟:「我知道自己的能力。如果是在新北京基地看過的那種病毒樣本,再給我一百年時間,我也無法造出免疫藥劑。可是現在這東西已經有了,我給自己打了一針,我還給我自己注射了變異生物的血。你看到了,我很正常,我沒有被感染。」
田光耀在認真地聽。
他眉頭越來越緊,滿臉不相信的表情,像盯着幽靈般死死盯着坐在對面的思博。
漸漸地,田光耀身體開始顫抖,臉色也有些發青。
「你的意思是……這場災難原本可以被控制?」
思博沉重地點點頭:「應該是這樣。」
田光耀猛然站起來,眼睛裏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目光,結結巴巴地搖頭道:「這……這不可能。我不相信……我絕不相信!」
思博沒有說話。
他彎着腰,手肘杵在膝蓋上,用發懵的呆板眼神注視着水泥地面,微張的嘴裏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
「我也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
「我很害怕。」
「我不知道現在究竟還能做什麼。我大概做什麼都沒用了。我只能呆在這兒,發臭、發霉、腐爛,然後變成一堆骨頭……我……我……什麼也做不了……」
親身經歷過的事情,使田光耀和思博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強烈恐懼。
病毒爆發是一個時間漫長的過程。
從第一個感染者出現,到病毒大規模擴散開來,絕不可能在一夜之間形成災難。以國家和世界性的衛生防控警戒機制,無論如何都會發現其中蘊含的危險。就算當時沒有研製出免疫藥劑,至少可以做出針對性的防控手段。
比如設置警戒區。
比如集中國家機器嚴陣以待。
比如與其它國家合作研製疫苗。
然而,這一切都沒有發生。
思博從來就沒有認為自己是誰也無法替代的絕世型科研人才。他不是愛因斯坦,研究能力無論如何也比不上新北京多達數百人的大型團隊。可是區別就擺在面前————思博造出了免疫藥劑,新北京那邊直到現在也沒有得出任何結果。
一個從未想過,也極其可怕的念頭,在田光耀腦子裏冒了出來。
有人在操控這一切,讓病毒災難不受控制的全面爆發。
這,這難道是真的嗎?
「還有一件事情我必須告訴你。」
思博抬起頭,注視着田光耀,眼神如同深深的湖底一樣幽暗:「那種把人類變成怪物的病毒,它們不是從外面進來,也不是像上面宣傳的那樣,通過呼吸、水流、血液之類的途徑進行感染。它們其實一直在我們身體裏面,從我們生下來的時候,就已經存在了。」
這又是一擊無比猛烈的思維撞擊。
田光耀感覺想要發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他神情茫然的連連搖頭:「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思博士,你……你確定……你現在的意識清醒嗎?」
「我很正常。」
思博的聲音非常冰冷:「每個人身體裏都有病毒。其實,從生物學角度來說,我們人類的概念並不純粹。在我們的身體裏,包含了大量細菌、病毒、寄生蟲,以及許許多多知道或者不知道的生物。我們更像是一個倉庫,裝滿了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只不過,無論細菌還是病毒,或者寄生蟲,它們在我們身體裏所佔的比重不大,佔據的空間不是那麼明顯,也就從未引起過注意。只有導致生病的時候,我們才會對它們有所重視。吃藥、打針,各種治療方法都是用於驅趕它們,幹掉它們……很遺憾,我們從未成功過。不止是你和我,還有外面那些人,那些士兵和倖存者,每個人體內都有病毒。它們早就存在了,也許是從母體裏帶來的延續,或者是更早的祖先。誰知道呢?說不定,它們的歷史比我們想像的還要悠久。」
田光耀艱難地問:「你的意思是,就算沒有被咬過,我們最終都會變成那種怪物?」
「不是這樣。」
思博搖搖頭:「按照我的推測,應該是其中一部分病毒發生了變異。它們的結構不再穩定,導致作為寄主的人類也受到影響,進而具有強烈的攻擊型。病毒之間存在着關聯,被咬過的人受到激發,體內病毒也就受到感染。從這個意義上看,唾液、空氣、血液等等傳播途徑都是對的。就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