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 35 章

    凌爍走到文暢與夏定輕面前，先用親昵中帶了點兒撒嬌的口吻質問夏定輕：「今早我去醫院，結果護士說您辦出院手續了，我又打電話給您助理，他說您到劇組來了，怎麼不多休息兩天？」

    旁人聽見這句話，第一反應自然是：原來凌爍與夏定輕的關係是真好，難怪他會這麼出面幫忙，看來文暢這回真是踢到鐵板了。

    夏定輕：「我這邊還有很多戲份，不能老讓別人等我。」

    凌爍有意冷落文暢，但夏定輕沒那麼做，他說罷，就向文暢介紹：「這是小凌，凌爍，這位是文暢，你們應該都認識。」

    文暢主動伸出手：「你好。」

    凌爍握上他的手，假笑：「文先生啊，久仰大名了，我家夏老師承蒙您照顧啊！」

    對方那雙眼簡直銳利得可以當x光用了，文暢在他的注視下幾乎有種無所遁形的窘迫感，勉強笑了一下：「叫我文暢就好，沒想到小凌跟夏哥這麼熟。」

    人別太嫌貧愛富，攀高踩地，萬一哪天自己曾經看不起的對象忽然走在你前頭，而你又需要對方提攜的話，那就太尷尬了——這個道理誰都懂，但現實社會沒幾個人能做到。

    畢竟一個往前走的人，你讓他忽然停下來，回頭朝落在自己後邊的人微笑，說上幾句暖心話，很多人是沒這個耐性的，更多人只會盯着走在自己前邊的目標，頭也不回。

    更何況能從低谷里重新爬起來的人也寥寥無幾，圈中像夏定輕這樣的人不計其數，他們不乏演技，不乏顏值，卻只能在歲月的磋磨中慢慢老去，慢慢沉寂，偶爾撲騰出幾朵小水花，卻終究成不了大氣候，最終籍籍無名，一輩子就這麼過去了。

    文暢現在年輕英俊，事業正處於上升期，拿到的電視資源也很不錯，每部都是男一，難免會有自己的小驕傲小情緒，他像圈中許多人那樣，不會去關注遠遠不如自己，又很難再往前一步的人，比如夏定輕。

    所以這一整件事忽然之間反轉，他至今都還有些雲裏霧裏，猶墜夢中。

    凌爍親親熱熱挽上夏定輕的手臂：「上學時夏老師曾經教過我的課，他身上有許多值得我去學習的地方，這不，我那邊戲一殺青就飛過來了，打算觀摩夏老師是怎麼拍戲的，好偷師一兩招。」

    文暢不知道這兩人還是師生關係，看凌爍對夏定輕這樣，又是親身上陣幫他說話，又是親自飛過來探班，關係肯定差不了。

    他忽然有點後悔這兩天沒去醫院探病了，就看一兩眼的事兒，卻能化干戈為玉帛，還能結交凌爍這麼一段關係，否則在劇組裏他跟男二男三關係都不好，傳出去別人難免要懷疑是他的問題了。

    心念電轉，文暢笑道：「我也正和夏老師在對戲，夏老師生病也不耽誤演戲，這台詞背得比我還溜，讓我太佩服了。」

    夏定輕拍拍凌爍的肩膀：「你先到旁邊玩會兒，這附近景色還不錯，要是順利的話，白天我們能把戲順利拍完，到時候帶你出去吃飯。」

    怎麼跟哄小孩似的？凌爍心中嘀咕，但當着「外人」，他還是很給夏老師面子的，聞言就乖乖點頭。

    &哪兒也不去，就在邊上看着，夏老師加油啊！」

    文暢沒跟凌爍接觸過，見他對夏定輕言聽計從，心裏難免又有另一番判斷。

    那頭機位人員各就各位，凌爍退到攝像機後頭，他跟王導好像還是舊識，低聲聊了幾句，文暢心不在焉，眼神不自覺總要往他那兒飄。

    夏定輕一開機卻又似變了個人。

    原定兩人是面對面站着發生言語衝突，中間隔着一張辦公桌，但他大病初癒，站了一會兒就感到頭暈眼花，手腳發軟，索性借着一句台詞落座。

    &飛，你要明白，人活在這世上，就是要遵循各種各樣的規則，沒有人可以例外。」

    夏定輕一邊說台詞，一邊落座，眼睛一瞬不瞬盯着男主角，氣勢非但沒有降低，反倒像是boss在訓小嘍囉。

    凌爍看得嘴角微揚，心說我家夏老師不管外界什麼狀況，身體是否不適，只要一進入鏡頭，那立馬就是無可挑剔的狀態。

    他知道這樣的表現非得是多年曆練才能成就，想到夏定輕這麼多年都半紅不紫，真正水平沒能得到相應的承認，不由又有點心疼起來。

    其實這樣的人太多了，凌爍自己順風順水，也未必就有關注弱勢群體的興趣，只不過因為某個契機，他好像一下子就變得悲天憫人。

    就像，由來不愛玫瑰，只因看見那人低首細嗅，所以從此愛上了玫瑰。

    &王導突然喊道，「文暢，你剛念台詞有些卡殼，神態也跟着停頓了。」

    見文暢點點頭，他又道：「還有剛眼神不對，你們倆在對話，你的關注點得一直落在夏老師身上，你氣勢洶洶衝進來問罪，眼神變化是從一開始理直氣壯，中間逐漸氣弱，到最後無言以對又很氣憤，你得把握好這其中的心理變化。」

    文暢：「抱歉，再來一次吧。」

    夏定輕的台詞早已背得滾瓜爛熟，他住院那會兒，凌爍過去陪床，知道對方除了睡着的時候，連吃飯也拿着個劇本在翻，夏定輕自己覺得挺正常，因為他的老師，同學，同一輩的演員都是這麼幹的，哪怕不需要他們現場收音，台詞到位了，神態氣勢才能到位。

    只是到了現在年輕一代，急功近利使得各種偷懶辦法都出來了，文暢有一回軋戲趕場，沒法背台詞，直接就對着跟他演對手戲的演員念一二三四二二三四，讓後期再把音配上去，圈中跟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