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全世界的人們都沉浸於節日的歡樂,三岔河城外的雷光團營地也不例外。
營房裏張燈結綵,傭兵們坐在長桌的兩側,大口喝酒,高聲喧譁,好不熱鬧。
整隻整隻的山羊和牛犢架在火上燒烤,既溫暖又香氣四溢。
然而,相比營房裏的熱鬧,正中間大營帳里卻冰冷漆黑,一片孤寂。
「呃,呃啊!」
皎潔的月光透過天窗灑下來,依稀可見一團模糊的影子在地上掙扎,不時發出低沉嘶吼。
「滋滋滋!」
黑暗之中,忽然亮起一個圓形的印記,仿佛燒紅的木炭,忽明忽暗,並伴隨着一股皮肉燒焦的氣味。
「啊啊啊!」
每當印記通體橙紅,痛苦的聲音就會疊加數倍,變得撕心裂肺。
「大哥,今天過節,怎麼不去喝兩杯?」
「兄弟們都在等你呢。」
一個壯實的身影走入軍帳,四下張望,隨即發現地上的團長,急忙跑了過去。
火咀打開桌上的夜光燈,就看見鐵諾臉色蒼白,額頭上全是冷汗,頭髮和後背都被汗濕了。
「那個印記又發作了?」火咀瞪圓着眼睛,關切無比。
「我沒事兒。」鐵諾艱難地坐起來,朝他擺了擺手。
「狗日的!」看着快要虛脫的大哥,火咀怒從心起,拳頭猛砸地面,咬牙大罵,「真他媽的陰魂不散!」
「過去就好了。」鐵諾拍了拍火咀的肩膀,安慰道。
火咀將鐵諾扶起來,做到椅子上,又問道,「最近是不是發作越來越頻繁了?」
鐵諾點了點頭。他身上印記,正是那天暴食君主留下的。只要他還活着,就會糾纏至死,決不罷休。
每次發作,印記就會高溫發燙,灼燒皮肉。而他的意識則陷入無邊黑暗,冰冷徹骨,仿佛有一雙眼睛在黑暗深處凝望着他。恐怖的氣息如若淵海,深不見底。
即使堅韌如他,也難以抗拒。龐大的壓力之下,精神仿佛繃緊的絲線,隨時都會崩潰、發狂。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但是活着一天,他就會頑抗到底,直到生命之火熄滅的那一刻。
也正因為這個印記,已經進階聖域的他不敢溝通時空暗流。一旦溝通,他就會被盯上。對方會通過吞噬他而獲得進入這個世界的通道。他寧肯放棄變強,也不能讓那邪惡的存在得逞。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火咀緊握拳頭,悲憤異常,「難道我們就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一個大活人被被活生生地耗死!」
他心中悲戚,面對着時空暗流中的存在,他們何其的渺小。
「放心,我不會那麼容易死的。」鐵諾用力地抓着火咀的肩膀,目光堅定地看着這位老夥伴。
「要不,我們去白塔學院,去找拉姆斯登,他是人類的守護者,他一定會有辦法的。」火咀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鐵諾溫溫一笑,搖頭道,「我們跟他非親非故的,沒有道理去麻煩人家。」
「而且,大賢者是世界的大賢者,是全人類的守護者,不是我們一個小小傭兵團的守護者。他的時間,遠比我們的生命寶貴。」
「可是……」火咀欲言又止。
「自己能解決的事情,就不要麻煩別人。」鐵諾起身說道,「走吧,去喝酒,今年還沒跟你好好喝過呢。」說完他就頭也不回地向營帳外走出。
看着消失在門帘的寬厚肩膀,火咀深深地吐出一口氣,爬起來,搖頭晃腦地追出去。
「今天我要把你喝趴下!」
「哈哈哈,就憑你?下輩子吧!」
正當兩條漢子勾肩搭背,互相挑釁,在龍石山脈北的一處,曾經的戰場上,火把燃燒着,將寸草不生的焦土照亮。
地上畫着巨大的六芒星,一名黑袍男性站在中間,口中念念有詞。
「黑暗中強大的、驕傲的、無可匹敵的君王,請聆聽您忠實僕人的呼喚。」
「我們已經為您備好盛大的宴席,頭顱為杯,鮮血為酒,白骨為盤,血肉為餚,期待您的光臨……」
念叨之中,一輛卡車緩緩退後,升起後部支架,車廂中的屍體傾倒而出,在六芒星的中間堆積成小山。
全是新鮮的屍體,鮮血還溫熱着,四處流淌。
他們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睜大着眼睛,死不瞑目。一個流民部落的人,全都在這裏了。
「秦少爺,不可啊,秦少爺!」
一個老者跌跌撞撞地跑過來,撲倒在屍體堆前,拼命地磕頭膜拜,「造孽啊,造孽啊!」
「老師,這是必要犧牲。」黑色的頭罩中傳出年輕的聲音。語氣溫和,可聽在耳朵里,卻讓人毛骨悚然。
老者悲慟欲絕,顫抖着手,指着年輕人,哭喊着,「秦武啊,秦武,你怎麼會變成這樣,這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老師,你已經跟不上時代了。」頭罩中的聲音平靜淡漠,仿佛沒有感情,「想要成就大業,就要有所犧牲。」
「你犧牲的是什麼?」老者愴然道,「你犧牲的都是別人的性命!」
「那又怎麼樣?只要能獲得力量,有何不可?」
「他們活在這個世上,本就是遭罪。」年輕人背負雙手,傲然對月,「他們應該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