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朝正熙二十一年,整個翼州,乾旱從去歲冬一直延續到今年夏,眼看着就要進入秋天,旱情卻一點沒有緩解的跡像,雨水仿佛被老天爺收了去似的,沒下過一滴。
太陽像潑了油的火球,火辣辣的掛在天空噴着灼人的火氣,天空裏偶爾飄過的絲絲雲彩,也在太陽的蒸騰中,飛灰煙滅。
龜裂的大地,乾涸的河床,飛塵的黃道,在熱日的照耀下,枯蕭一片,毫無生機,晃得人眼生疼。
麻敏兒雙手費力支撐起自己的身體,氣喘吁吁,吃力騰出一隻手揉揉生疼的眼,再次看了一圈周圍,我怎麼到了如此荒涼之地,應當在醫院才對呀……
難道這是夢境?可為何口乾舌燥、身乏無力的感覺如此真實,下意識伸手抹了一下嘴唇,噝……裂開的口子護疼,讓她不知覺的發出聲音,這聲音卻如破銅鑼——又沙又啞。
即便又沙又啞,也讓麻敏兒驚得嗖一下坐起身,我……我……竟活着……還沒想完,虛弱的身子直往地上栽,嚇得她雙手連忙撐地。
沒等身子立穩,有雙手扶住了肩膀,她就着這雙手穩住了身體。
「謝……謝……!」麻敏兒費力轉過頭,聲音虛弱的跟蚊子哼似的。
一個黑黝黝、面靦的少年慌張的鬆了扶肩的手:「我……我就是過來找吃食……沒……沒想到你……」乾瘦的手無措的撓着自己的亂發,面露羞赧笑容。
明明是男性少年,竟留了一頭長髮,麻敏兒神經倏一下緊了緊,細細看過去,發雖亂卻盤於頂,目光下移,少年身着麻衣短褐。
古人?麻敏兒內心真如她的『姓』——亂成一團麻。
少年見小娘子驚恐不安,仿佛想起什麼,連忙道:「你爹正抱小娃娃,好像……要……要過來……」
「我……」麻敏兒想問自己身處何時、何地……嘴巴一張一合卻終是沒敢問出來,難道……難道自己……
想起影視、小說中的穿越,莫不是自己也成為其中一員?
下意識抱住雙臂,感覺後背涼嗖嗖的,咬了咬唇,一低頭,這是少女體型,不是自己原來成年人的身子,竟是魂穿。
「小……小娘子……」少年見她好像怕自己,不安的再次撓頭,「你……你別……別怕……我……不是壞人……」
怕……麻敏兒抬頭自嘲般苦笑了一下,不知是該難過還是該慶幸,茫然的朝四周看了看,乾裂的黃土地上一片荒涼,下意識問道:「這是哪裏?」
「我……我也不知道是哪裏?」小娘子的聲音很弱,少年還是聽到了。
原本心虛的麻敏兒倒是驚到了:「你也不知道?」她看了眼少年,猜測他們之間的關係。
少年連忙點頭,「我和娘跟着人群逃荒,只知道跑,不曉得這叫啥地方。」
「逃荒?」麻敏兒又掃了眼遠方,看這情景好像是大旱,可這不是她現下要關心的事,她跟眼前少年什麼關係,自己擁有本尊的身體,卻並沒有本尊的任何記憶,她不敢冒然開口。
「嗯……」少年點點頭,眼神閃了一下:「你餓暈過去了,落了群。」
「是嗎?」麻敏兒是職場精英,沒有忽略少年的目光。
「嗯嗯嗯!」少年連連點頭,頭卻偏到了另一邊,並不敢看小娘子。
麻敏兒輕咧嘴角,是餓死過去被家人拋棄了吧!
少年看着心灰意冷的小娘子,連忙道:「你爹正抱着你小妹求水喝,他……他……應……應當馬上就……就過來……」頭不知覺的低下去,實際上是小娘子的爹不忍心女兒爆屍黃土道上,好像要過來埋了。
麻敏兒冷冷的看着黝黑少年,直看得他頭低到膝蓋。
嘿……跟一個少年較什麼勁,再說,他說『你爹』仿佛跟本尊並不是一家人,或許就是恰巧遇到自己,過來扶了一把,深吸一口氣,抬眼確認:「那你……」
「我……我們兩天前逃荒逃到一塊,人那麼多,你……你可能沒見……過我,我姓郭……叫郭大平!」少年邊說邊羞澀的撓頭,雖然兩天前他們才逃到一塊,可小娘子太俊俏太出挑了,他一眼就記住了她,出來覓食,他沒跟其他人一起,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小娘子餓死的道邊,發現人居然沒死,真好!
「哦!」發現對方不僅跟自己沒什麼關係,且又才相遇兩天跟陌生人一般,麻敏兒不自覺的鬆了口氣。
極目遠眺,一片荒涼,本尊是脫離苦海了,可自己呢?再次擁有生命是幸事還是不幸呢?
明晃晃的太陽曬在頭頂,麻敏兒感到一陣眩暈,殘酷的現實容不得她多想,要麼繼續躺在這裏等着曬死、餓死,要麼跟着眼前的少年回到人群中繼續生存下去。
轉瞬間就做了決定——能笑着活下去,絕不哭着逃避等死,這是麻敏兒的人生信條。
「我爹呢?」
少年見小娘子掙扎想立起來,連忙伸出手去扶,在要觸到對方時又猶豫不敢,「他……他在前面……」
前面?麻敏兒前後左右都看了,也沒見到一個人影。
「在……遠處土丘幾棵樹下。」
順着少年的目光找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右前方幾里地之外有個綿延的土包,人群應當避在另一邊沒陽光的地方。
「哦……」麻敏兒應了一聲,起身。
可那裏起得來,也不知這具身子多久沒有喝過、吃過,雙腿直打顫就是直不起,麻敏兒緊緊的咬着牙關,轉過身子,雙膝跪在地上,雙手撐地,試了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