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到了危急時刻,這十數萬的民兵便能夠隨時補充進軍隊,使東江鎮的總兵力得到一倍的暴增。
當然,不到萬不得已,東江鎮不會進行此等規模的動員。但在大決戰時,五六萬民兵的參戰,還是不可避免的。
也不要求參戰的民兵與正規軍一樣,與建虜進行正面的廝殺交戰。他們的主要任務將是看管俘虜,維持新光復地區的治安。
張膀呵呵笑着,拍了拍身上挎着的火槍,說道:「有火槍呢,你沒去山林里打個野物啥的?就是火槍用起來不方便,可還有弩弓,俺就射了兩隻野雞。」
對於民兵裝備的火槍,現在還不能完全滿足,只能保證訓練,以及給這些遠途運輸的民兵配備,以防路上的意外。
但兵工廠已經全力生產製造,再加上從澳門炮廠訂購的重火槍,在明年秋季之前,裝備起五六萬的民兵不成問題。
獨眼和張膀等民兵,自然不知道這些信息,也不需要他們知道。儘管猜測着又要打仗,卻並不怎麼影響他們的心情。
「打獵嘛,太費時間。」獨眼笑着說道:「俺幫着打造雪橇、板車,賺的不少。」
張膀頗為羨慕,說道:「你有木匠手藝,又趕上了好時候。看這架勢,以後家家都得有個板車,你可是能賺大錢啦!」
獨眼連連擺手,說道:「賺啥大錢,官府的還好說,鄉親們要造車,還能收錢不成,俺可拉不下那個臉。」
儘管嘴上這麼說,可獨眼心裏卻是挺驕傲,覺得美滋滋的。
村里都鄰鄰居居的,不好收錢,可人家也不白讓你做呀!送條魚、給只雞,平常有啥好吃的好喝的,也想着他,說話也客客氣氣。
張膀跳下馬車,隨着車走路,活動着腿腳。獨眼便接過鞭子,坐上了車轅。
兩人邊走邊聊着,眼見天色將黑,車隊在一個驛站旁停了下來。
驛站又擴大了,雖然管理的人員不多,但卻給運輸糧彈物資提供了很大的方便。
將馬車停在院裏,馬匹卸下入棚餵草,張膀和獨眼等人便去了住處。
給民伕們安排的住處是緊挨着驛站的兩大排房屋,其中有宿舍、食堂、茅房等等,十分地齊全。
食堂並不提供飯菜,但有熱水,並有鍋灶供民工們加熱所帶的乾糧。這最大程度地杜絕了浪費,誰知道有多少民伕在此停留居住,要準備多少伙食呢?
而且,民伕自帶乾糧,也沒啥怨言。補貼提高了,他們吃得省點,賺的更多。
只能說,官府的管理工作更加細緻,更加符合老百姓的心思。而且,這樣還節省了管理人員。
張膀和獨眼等人都是一個村的,編成了這個車隊。他們在溫暖的食堂里說笑着,熱好了乾糧,倒上了熱水,香甜地吃了起來。
在寒冷的冬季,有熱湯熱飯,能睡熱炕,對他們來說,已經是心滿意足的享受和幸福了。
………………
寒風卷着雪花,不停地吹打着已經麻木的臉。
一行人跌跌撞撞地向前跋涉,遠處若隱若現的燈光,似乎成了天地間唯一的指示,也是他們前進的唯一動力。
高嘉亮抹了把臉,手上濕冷,分不清是雪水,還是汗水。腳下厚厚的積雪如同泥沼,每一步都那麼沉重,令人氣喘吁吁。
「爹,我,我能走。」背後的孩子發出有氣無力的聲音。
身旁的妻子搖晃着,虛弱的差點摔倒,被高嘉亮伸手拉住,身體也踉蹌了一下,一家人都摔倒在地。
呼呼喘着粗氣,高嘉亮把小女兒抱在懷裏,看着滿頭滿身都是雪塵的妻子,眼中閃過絕望。
妻子的眼中沒有光,從山西長途跋涉,在風雪中的掙扎,不僅消耗了她的體力,更消磨了她的精神。
啊!目光無神地注視到雪地時,妻子發出了驚呼,瘦弱的身子一下撲進了丈夫的懷裏。
那是一具被積雪埋住的屍體,只露出了一支瘦骨嶙峋的僵硬的手。
高嘉亮摟住了妻子,嘴裏噴出濃重的白霧,嘶啞着嗓子,緩緩說道:「走吧,再,再加把勁兒,就在前面了。」
兩個人影攙扶着走過來,也看到了雪中半埋的屍體,卻沉默着沒有出聲,只是繞過屍體,嘎吱嘎吱踩着積雪,蹣跚着走去。
一路上凍餓而死的見得多了,就算太平年景,也只是富人眼中的太平安樂,在冬季也總會看見「路倒」,只不過是以乞丐為主。
現在,這些逃難的人與乞丐又有何異?他們的命運,與那些倒斃於地的難民,也是越來越象,不知何時就會完全重合。
「走吧,走吧!」一個拄着棍子的女人嘴裏喃喃着,牽着一個小女娃走過去,似乎在自言自語,也似乎在和高嘉亮這一家人說話。
高嘉亮扶起妻子,抱着女兒,邁着沉重的步子,再次艱難地前行。
有口熱湯,不,哪怕是口熱水,有一個火堆,對這些風雪中跋涉的難民來說,都是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荒郊野外,他們只能按照好心人的指點,向着東江鎮設置的安置點拼力而去。到了,就能活命;倒了,也只能認命。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