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行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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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鶴軒眼淚肆意橫流，在他川壑叢生的臉上流淌，讓人看起來心酸又心疼。文師閣 www.wenshige.com

    他的鬢髮已經花白，人也憔悴得骨瘦如柴，顫顫巍巍地幾乎坐不穩，卻還是努力向孟初伸出手，渾濁眼底是如他曾經幼時一樣的孺慕和敬仰。

    孟初走上前去握住他的雙手，輕輕拍一拍以做安撫。

    如今他雖已是鶴髮老人，可孟初望着他的眼，還是找到了從前的熟悉感，仿佛他還是那個乖乖跟在她身後的小娃娃，讓她語氣忍不住柔和下來「冷靜一些，我就在這裏，暫且哪裏都不會去。」

    孟鶴軒流着淚點頭，泣不成聲。

    孟施啟也忍不住抬袖摸了摸淚，顫着聲音開口道「老爺子，孟初小姐是得知了您的情況，特意過來給您診脈的，您先稍微平復一下心情，讓孟初小姐為您診了脈，也好讓她去休息，她才剛下飛機呢。」

    孟鶴軒連連點頭「好……好，那就快把脈吧，不過我已經是風燭殘年，如今心愿得償，也不必您太費心了，今日見一面，已經足夠。」

    孟初並未多說什麼。

    在還未把脈之前，她不想給一些虛無縹緲的希望。

    她將手搭上了脈搏，細細診過後，目光沉靜地望向了孟鶴軒。

    孟鶴軒從小便認識她，自然明白她這目光的含義，此刻他反倒是冷靜下來，溫和笑道「您只管直說便是了，我自己的身體，其實我都明白。」

    孟初將手收回，把被子給孟鶴軒蓋上，緩慢道「即便是我，也至多只能延長你五年壽命。」

    「五年啊……」孟鶴軒眸光越發柔軟，甚至有一股欣喜的樣子，「那也很不錯，算算年月，我能看到您大學畢業呢，若是再幸運些，說不定能見到您結婚生子。」

    孟初本想說這對她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不過見孟鶴軒那般期待，也不想給他潑冷水，權當是讓他做做美夢吧。

    他看向孟襄「你去打開我的行李箱，最上面有一套針具，去拿過來。」

    孟襄沒動，將目光投向了孟施啟，不等後者開口，孟鶴軒便道「還猶豫什麼，主上既已吩咐，你們便都照做。」

    孟襄這才起身，卻還是不放心道「你真的會施針？」

    孟鶴軒怒了，一張臉都憋紅「混賬，說的什麼話，主上行走江湖時，曾救死扶傷多少百姓，如今這些醫者就是捆在一起都不如她，誰若再敢質疑，就給我打出去。」

    「您彆氣，我只是隨意一問。」孟襄不敢再多話，匆忙就走出了房間。

    孟初扶着他的背笑道「不必這樣惱火，他與我不熟，懷疑也是正常。」

    「他們懂什麼。」孟鶴軒邊咳邊道，「當年那場瘟疫，若不是主上出手，接連襄州的三城之地，都要變成死城了。」

    孟初笑了笑，不再與他爭辯，轉而道「以後不必叫我主上了，今時不同往日，你這麼叫我，旁人都會覺得奇怪，我也不想張揚。」

    「那……」孟鶴軒小心翼翼看着她，「姑姑？」

    孟初思索一下，道「私底下叫叫無妨，出了門，還是叫一聲孟初吧，你若是不習慣，就和小嵐一樣喚我一聲小姐。」

    「是，姑姑。」孟鶴軒開心地笑起來，如一個得到糖果的孩童一般。

    孟襄很快取了針具回來，孟初將針氈攤開，手指一一拂過針尖，指尖泛起一陣懷念和熟悉之感。

    她看向孟襄和孟施啟「給鶴軒褪去上衣，我要行針。」

    有了剛才那一遭，兩人二話不說就動起來，生怕再度惹惱了孟鶴軒。

    老人的身體已經枯槁乾癟，能清晰地看到骨架，讓孟初又是一陣心疼。

    ……好歹也是她從前抱過的孩子。

    她取一枚針出來，讓孟襄點了燭火，一點點烤過後，便落在孟鶴軒穴位上。

    她先是試探性地扎了兩針，觀察孟鶴軒表情，見他能夠忍受，臉頰隱有紅暈，是血脈流暢流通之相，才將針都握在手上，快速紮下去。

    她的手法極穩，行雲流水般熟練，十幾根針落下去，也不過是須臾功夫。

    孟施啟還是第一次見人行針手法這樣漂亮，卻不知孟初這套是早已失傳的針法。

    孟初用手帕擦着手，淡淡道「今日且先讓他安睡下吧，明日起好好補一下營養，你們應該有請專門的營養師吧？」

    孟施啟連忙點頭「有的有的，只是醫生平日讓老爺子忌口，我們……」

    「那我一會兒親自去叮囑一番吧。」孟初淡淡道，「忌口雖有，卻不至於什麼都不能吃，慢慢改善一下，大魚大肉還是能吃的，否則那五年壽命也是浪費，總不好在床上度過。」

    孟施啟聽懂她話中意思，知道她是打算讓老爺子下床行走，心裏一陣高興。

    在將針取下來後，孟鶴軒沒多久便覺倦怠，沉沉昏睡過去。

    孟襄忍不住驚奇道「老爺子受病痛折磨，根本就睡不安穩，我還是第一次看他睡得這樣沉，眉眼都舒展了。」

    想到這裏，他看向孟初的目光多少有了些變化。

    三人走出房間，將結果告訴了孟家其他人後，眾人也是一陣嘖嘖稱奇，對孟初更為恭敬。

    「孟初小姐。」孟施啟笑容滿面道，「能否請您來書房來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