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夏口。
夏口本在江北,三國時,孫權在長江南岸依山建城,與夏口隔江相對,也就是如今的夏口城。
城池依山負險,居高臨下,可謂是易守難攻。
快船逐漸靠近碼頭,郗超問道:
「公子此行,就不怕被庾家扣為人質?」
桓熙神色輕鬆道:
「景興何必明知故問,以庾公的威信,即使亡故,亦能震懾其家人。
「況且我身為親戚,前往弔孝,庾家若是為難我,豈不是要遭天下人恥笑。」
郗超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否則他也不會主動請纓,與桓熙同行。
船隻靠岸,二人走上碼頭,桓熙一改此前的雲淡風輕,一張稚嫩的面容上,滿是悲戚之色。
碼頭上人來人往,見他身穿孝服,也都匆忙避開,夏口城中只有庾家在辦喪事,前來弔喪之人,非富即貴,普通百姓又怎敢衝撞了他們。
來到庾府大門,郗超替桓熙遞上名帖,迎客之人見着桓溫的名字,大驚失色,趕忙入內通稟。
不多時,一陣急促且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正是披麻戴孝的庾爰之領着府中眾人前來。
庾爰之見來人不是桓溫,而是桓熙,反而是鬆了口氣。
他與桓熙自然是認得的,兩家既是親戚,桓溫與庾翼又是摯友,司馬興男也時常帶着兒子往舅家串門。
桓熙因為何充的評語,被人譏諷,庾爰之卻覺得有失偏頗,自己表姊的兒子雖然木訥,但並非真的蠢如豬狗。
「是熙兒來了。」
面容憔悴的庾爰之強笑道。
桓熙亦是神色黯然:
「熙兒拜見表叔,我奉父母之命,先行前來奔喪,還請表叔准我進門為舅公上香。」
「理應如此。」
庾爰之將桓熙引入禮堂,賓客們注視着這名俊秀少年無不低聲議論。
托何充的福,如今桓熙名頭響亮得很。
來到庾翼的棺木前,桓熙淚如泉湧,扶棺痛哭:
「猶記舅公與家父相約輔佐晉室,如今不幸夭亡。
「天下生民,雖有億兆之眾,可光復中原,再造神州之路,舍舅公,又有誰能與家父攜手並肩。
「舅公此去,晉室失一棟樑,家父失一知己,荊州士民更是遭受喪親之痛!
「嗚呼哀哉,痛斷肝腸,寥寥數語,難表哀傷。」
眾人見他神色哀慟不已,為之動容,無不潸然淚下。
只見桓熙擦乾眼淚,露出與年紀並不相符的肅容:
「天不假年,舅公壯志未伸。
「桓熙今日在舅公棺前立下宏願,必繼舅公遺志,他日輔佐父親,驅逐胡虜、北定中原。
「功成之日,必家焚香告慰舅公英靈。
「有違此誓,甘願死在亂刀之下,子孫斷絕!」
滿堂賓客,無不譁然,就連庾爰之也因桓熙的誓言吃了一驚。
此刻,賓客之中,再也沒有人提起之前有關桓熙愚笨不堪的傳聞,哪怕這些話是桓溫教的,能夠說得這般感人至深,也並非易事。
而桓熙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在荊州士民面前,有了一個出彩的亮相。
只有一旁的郗超清楚,這都是桓熙自己的主意。
他不由暗自感慨:
父親已經是當世英雄,其子年紀輕輕,行事頗有奸雄之風。
在父子兩代人的努力下,只怕曹氏篡漢、司馬代魏的舊事,未嘗不能在將來重演。
念及此處,也更堅定了郗超輔佐桓氏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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