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吱呀———」
「簌簌簌————」
烏黑的眼眸倒映着搖曳的燈火,透過窗戶間的縫隙向屋外看去,望見屋外小院裏枝葉繁密的老樹被微風吹着,抖擻枝條,細小的蟲鳴從樹下過膝深的荒草叢裏發出。
「咔。」
剛打掃過沒多久的老屋裏,青年關上了窗戶,坐在桌邊,活動了下手腕,捧起書冊,只手握筆,就着油燈光,先默讀再註解。
經過一整個白天的行軍作戰,安頓好那些俘虜兵,處理好幾千號人駐紮休整的事務,他終於騰出時間來看這些從地主、猛安謀克居所里找出來的書:
那些佃農不過是被迫給它們賣命的可憐人,陸大古沒有為難他們。
他先是讓戰士們把他們集中起來,給了頓飽飯,讓他們有精力思考,最起碼不要那麼死氣沉沉,不像最開始那樣一個個佝僂着身子蹲在地上,用蜷縮,抱着肚子緩解飢餓,昏黃的眼珠空洞無神,滿是灰塵褶皺的棕黃麵皮上刻着深深的麻木感。
什麼也不想聽,什麼也不想看,活人偶似得,任人命令,擺佈。
當稠菜粥端到佃農們面前的時候,他們的神情首先是茫然、迷惑地左右看看,似乎在找有資格吃這稠州的貴人。
直到放進他們手上,被告知可以食用,他們才在再三確認之後,抱着粥碗大口猛灌。
待夢遊一般吃完了飯。
黑軍戰士對他們自我介紹,講出自己的往事,和自己見識過的苦難故事。
這一步是最輕鬆的。
更準確的說,因為可以講的太多,都不需要編撰了,只要你生活在這個時代,到處都可以看到不同又相似的悲劇,一樁樁一件件由士人地主造成的慘劇很快刺痛了他們的神經,讓所有人「活」過來,一個個佃農被引導着站起來講述,講着講着就開始痛罵,或是大哭。
有的人甚至是哀慟地哭嚎,叫着他們在那些慘烈的過去里失去的人或物。
接着,黑軍戰士和百夫長出來幫他們「算賬」。
算那些高高在上的猛安謀克、地主、讀書人老爺究竟是怎樣對他們實施了哪些兇狠殘暴的壓榨,如何剝削和壓迫他們。
再表明立場,大聲、直接地告訴他們,黑軍決心推翻、消滅它們。
然後將選擇權交到他們手中。
想走的,會得到兩個路上吃的餅子和少許路費,想留的,以後就成為黑軍的一份子。
最終,黑軍得到了705名新兵。
「咔。」
陸大古伸手動了動桌上的油燈,讓燈火照得更清晰些。
這裏他所使用的燈,是上次任務位面早期,民間鐵器、油料相對匱乏的時候,他自己開發改進出來的:
起初,當時的老百姓晚上想點油燈,都是拿一個小碗,倒上油,放上一根線或者草,點燃就直接使用了。
點燃後的燈光大小取決於【燈芯】高出油水水面的長短。
這種油燈雖然結構簡單,但其內部盛放的油與火焰直接接觸,受到炙烤容易揮發,溫度越高,油揮發越快,長久下來浪費的油量還是挺多的,且那時油價偏高。
這對普通民眾就構成了困難。
於是陸大古想到了水冷法。
他起初把碗做成中空的夾層,再留一個小口用於注水。
這樣做出來的【省油燈】可以節省10%的油量,但夾層里的水溫會隨着時間而升高,降溫效果就會減弱。
因此,造出初版省油燈兩天後,他命人在油燈上再開一個眼,一個眼注水一個眼出水,達到冷凝效果,再給盛放燈油的碗口收攏加蓋,阻止揮發,做成【壺形燈】。
後一種燈批量製作起來不算難,且比前者多省油至少五成,所以隨着大古在漢國把油價逐步打下去,很快風靡各地。
「嘩啦。」
輕輕翻動紙頁,陸大古繼續提筆註解。
「首席。」
不遠處,躺在板床上的警衛員孫樹青喚他,為了保證大古的安全,警衛員跟他睡在同一個房間。
「請叫我同志。」
大古吹乾紙面的墨跡。
「誒。」
孫樹青撓了撓頭:「您好像很不喜歡別人叫您首席啊,陸.....同志。」
「本來就只是個職務的稱呼,意思是,我負責的比較多,管得比較寬,正經說事的時候,我坐最前頭,這樣你們有什麼話我都能聽得清,我說事,你們也能聽見。」他輕輕搖頭,笑道,「又不是開會,就不用那麼嚴肅了。」
「哦。」
孫樹青坐在床邊,看他手捧的書冊,他感到好奇:
「陸同志,您怎麼喜歡這些儒生文人的書啊?」
「打仗也看,行軍也看,休息也看,一陣陣地,跟着了迷似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