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之後,黃鳴才回到家中。
雖然又是一夜無眠,昨日也是殫精竭慮奔波着給廖魁定罪,但他卻並沒有困頓之感。
相反,整個人還顯得很是興奮。
只因為這次的事情實在太大,無數的念頭在黃鳴的腦中盤旋起伏,讓他此時看着都有些亢奮。
然後一出馬車,就得到稟報:「少爺,老爺回來了,讓您回家就去見他。」
這不巧了麼,好像每次自己夜不歸宿,老爹都會突然回來一般。
前一回就是正月里,自己從悅情居出來就被巡夜的官兵帶去了兵馬司過了一夜。現在幾個月過去,老爹也不見回來,結果自己昨夜一陣忙活,他今日居然又出宮回家了?
吐槽歸吐槽,黃鳴也不敢怠慢,即刻就去了後院,見到了正在書房翻看自己平日功課的黃錦。
此時書房裏已經擺了四個冰盆,透着絲絲涼意,就跟後世的空調般,把外間暑氣徹底封鎖。在書案之上,還擺了一盆瓜果,黃鳴進門叫了聲爹,就隨手取過一片西瓜啃了起來。
黃錦也沒在意兒子的隨意表現,他們這對父子與如今常規意義上的父子確實大不一樣,沒那麼多的規矩。
直到黃鳴把瓜吃完,黃錦也抬頭看向他:「昨晚又去哪兒做了什麼?」
這一問終於是讓黃鳴從回家後略微放鬆的情緒里扭轉過來,神情略有些異樣,心中躊躇着是否該把如此天大的案情真相告知老爹。
其實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來說,他不該讓此事為更多人所知,尤其是老爹這樣嘉靖帝跟前的人,因為那可能造成不可估量的嚴重後果。
可要是不提,卻讓嘉靖陷入險地呢?
別拿歷史事實來說他是在杞人憂天,黃鳴自己都不敢保證自己的穿越是否就已經產生了蝴蝶效應,讓原本的歷史走向了岔道。
誰能保證楊慎不會再度賭性上頭,再一次干出弒君的勾當呢?
畢竟之後看起來,嘉靖還不如正德呢。
黃錦不知道自己兒子此時心中在想着如此要命的東西,也沒有追究他夜不歸宿的意思:「你既懂事又聰明,我又一直不在家中,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還是得由你自己把控。」
黃鳴只能點頭稱是,又想說點什麼,卻聽老爹又道:「今日我出宮來,其實也是主子的意思。」
「啊?可是和之前朝臣讓皇上改認孝宗為父一事有關?」
孝宗皇帝就是大明弘治皇帝朱佑樘了,也就是正德帝的父親,嘉靖的伯父。
黃錦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兩條眉毛都絞在了一處:「這是一方面,近些月來,主子的壓力也太大了。
「你是不知道,每日裏,都有朝臣上表,催促主子趕緊做出決定,認孝宗皇帝為父,而改稱興王為叔父這實在讓主子很是苦惱啊。」
見黃鳴似乎想說什麼,他又道:「主子也確實按你說的,對此都留中不發,一直就這麼耗着。只是,這時間拖得越久,群臣的反應只會越激烈啊,連我都能感受到下面的洶洶之意了。
「倒是你之前提到的必然會有朝臣出來為主子說話,卻是直到現在都未曾出現。所以主子想讓我問你,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黃鳴也感到了一些壓力,但此時也只能回道:「快了。朝中群臣從來不是鐵板一塊,皇上要做的,就是等着那些並不與楊閣老等一條心的人鼓起勇氣!
「其實我以為只要讓那些人發現皇上有着決心與實力與楊廷和等人一爭,就自然會有人跳出來了。
「其實之前的禮部員外郎古雲霄被外放,禮部吳侍郎被撤去國子監祭酒一職,就已經開了這個頭了。或許只要再有什麼官員變故,就會有人跳出來!」
黃錦似笑非笑地瞥一眼自己兒子:「所以你這次又鬧出了廖魁一案?」
黃鳴立刻明白,這應該是老爹今日回來的另一個原因了。
如此看來,宮裏的消息還是很靈通的,嘉靖的反應也確實夠快。
「你這又是唱的哪一出?居然就和個都察院的御史過不去了!你不知道都察院都是一群瘋狗,連閣部重臣都不會輕易招惹他們麼?」
「兒子知道,但我這也是出於義憤!您是不知道那廖魁這些年來都造了哪些孽而且此人的曾經也大有商榷,只要查實了,都察院只會對其避之不及,不會有人因此怪到我們頭上來的。」
黃鳴說着,又把廖魁和鄭潛之間的恩怨道出,把個黃錦聽得一陣沉默。
半晌才嘆道:「要真是如此,那廖魁真就是死有餘辜了!居然和錢寧這樣的奸佞勾結,迫害同僚御史,還霸佔朋友的家產妻女,十足的禽獸不如!」
黃鳴又道:「這些罪名其實都已確鑿無誤,我還聽說他廖魁前幾日才剛給皇上上表關於改認孝宗為父的,或許可以一用!」這些細節自然也是錦衣衛探聽到的。
黃錦深以為然地點頭:「你倒是有心了,還有那順天府尹,對此獠多有包庇之意,朝廷自然也要將他撤職嚴查!」
黃鳴一愣,立刻就明白過來,這位府尹大人應該也是剛上了表,正好被立做打擊對象。這麼看來,自己老爹還真頗有點皇帝黑手套的意思了。
他作為兒子自然是要幫忙:「爹,若是對此二人還有什麼疑慮,我願意作為人證,就是到了大理寺,去刑部,我也不會畏縮!」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