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後跪着端王府的一眾人,唐一明、苟貴,折柳挽竹,還有梅骨,眾人皆着素衣,跪在佛堂里,面色悲痛。
「小侯爺,王妃走前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你要好好的,不能白費了王妃的一番苦心。」
折柳泣不成聲,哽咽道:「就算要死,也該是奴婢去,王妃一個人在地下孤孤單單,奴婢這就去陪她!」
說着她就要往柱子上撞,唐一明眼疾手快地把人拉住了,「夠了,尋死覓活就能讓王妃回來了麼?」
「王妃若是知道你們為了她尋死,她九泉之下也不得安生。」
唐一明紅着眼說:「等墉城那邊戰事結束,王爺就會扶靈回都,難道你們不想再見王妃一面麼?」
這話戳中了她們的心,折柳緩了緩,深吸一口氣,「對,我要送王妃最後一程。」
她跪直了身子,拿起紙錢繼續燒。
挽竹已經哭不出聲了,嗓子啞得厲害,只麻木的拿紙錢往盆里扔,看着火苗跳上來,喃喃道:「奴婢多燒點,王妃在下面也可以過得好些。」
「姐姐——嗚嗚嗚嗚——」
容翹到底是年輕,嚎了這么半天還這麼有勁,他起身喝了口水,又跪下來接着哭。
佛堂里全是他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忽然響起一陣嘈雜的腳步聲,伴着一聲聲高呼由遠及近,「大喜,大喜啊!」
容翹當即就炸了,「大喜?我姐姐死了哪來的狗屁喜?誰在外面胡言亂語,給本侯抓起來!我非得給他點顏色看看不可!」
苟貴趕緊起身去看,就見門童連滾帶爬地進來,手裏還舉着封信:「有,有消息了!王,王,王妃——」
「怎麼了?誰他麼招的磕巴?磕巴也能看門啊?」
容翹快步出來,門童立刻道:「王妃——活活活活活——」
「什麼活不活的?你失心瘋了?」他一把搶過門童手裏的信,門童急得臉都紅了,可算把最後兩個字說出來了。
「活了!」
「什麼?!」
滿堂譁然,眾人紛紛起身圍了過來,折柳擦了擦眼淚,頂着核桃眼問:「你胡說八道什麼呢?」
「真的!」門童急得抓耳撓腮,「八、八、八百里加急,已經送進宮了!」
容翹聞言面色大變,一把撕開信封取出信紙一看,手抖得和中風了一樣,嘴唇顫抖卻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其他人急得不行,梅骨皺眉,「侯爺你悠着點,別太激動,別抽過——」
「去」字還沒說出來,容翹眼一閉腿一蹬就直挺挺地倒了下來。
「哎?哎?!侯爺!」
「侯爺——」
「快把侯爺扶回房間!梅大夫,你快給他看看,他這是怎麼了?」
院內霎時亂成一團。
容翹被七手八腳地抬進了臥房,梅骨伸手一探脈搏,搖搖頭,「沒事,太高興了,高興過頭了。」
苟貴狐疑,「信上寫了什麼?」
他拿過一看,當即倒吸一口氣,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說:「王妃活了?」
「真活了?!」皇帝猛地站了起來,難以置信地看着大殿中央跪着的送信人。
「是,墉城傳來消息,說是端王真情感動天地,端王妃功德圓滿,所以仙樂奏響,仙鶴開路,祥云為梯,把王妃送了回來,王妃就那麼從冰棺里坐了起來,當時在場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皇帝怔怔地把信又看了一遍,又驚又喜又覺得荒誕,「真的有神麼?」
他腦中一瞬間閃過了無數個念頭,卻都沒表現出來。
到底是帝王,喜怒不形於色,他很快就調整好了情緒,坐回去問:「墉城情況如何了?」
「回陛下,墉城大捷,端王率軍連奪兩城,把九部聯盟殺得七零八落,紛紛上書求和,願歲歲納貢,以求安身!」
皇帝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心情欣慰之餘又有些複雜,到底還是老九挑起了大梁。
他沉默片刻,朗聲道:「傳朕旨意,端王夫婦退敵有功,賜丹書鐵券一塊,子子孫孫安享榮華,其餘人等班師後慶功宴上再論功行賞!」
「是!」
旨意傳到墉城的時候,秦雲閒已經處理好了一切,正準備動身返回雲都,安士成隨行。
臨走前,墉城百姓夾道相送,十分不舍。
容和清從馬車出來,沖他們揮了揮手,「大家別跪了,都回去吧,這段時間辛苦了。」
百姓們一見她就激動起來。
送雞蛋的,送繡品的,熱情的不得了。
容和清都沒收,讓大家拿回去好好過日子。
安撫了好一陣,百姓們才起來目送他們離開。
容和清回到馬車裏,鬆了口氣,「太熱情了,我都有點不好意思。」
「你應得的。」
秦雲閒把茶盞放到她面前:「嘗嘗,我剛泡的花茶,加了蜂蜜。」
「嗯。」容和清接過來喝了兩口,向後靠在他肩膀上,「我們終於能回家了。」
他們追着精衛一路輾轉來到墉城,來時綠葉蔥蔥,回去時已隱隱泛黃。
春去秋來,眼看又是一年。
「阿閒,你說我們這次回去,父皇會怎麼對我們?會不會覺得功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