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
清脆的打鐵聲掀開了伍豐登的眼帘,頓感頭暈目眩。
視野漸清,入目處三倆赤膊大漢,掄錘撞擊,通紅鐵塊崩開火星,亦是褪下黑色雜質。
「這是,穿越了?」
伍豐登怔神之際,海量記憶傾瀉而來。
「竟穿越成了一個邊境小卒!」
前身本是一鄉村放牛牧童,後因戰亂,兵卒屠村,淪為難民。
三天前,他和同為難民的姜祈雨一同顛沛流離至邊關谷陽縣。
然原主路中染着風寒,為求藥,姜祈雨自願將自己賣於一地主家中做仆,換得幾錢買藥買饃,原主這才得以存活。
隨後他目睹當兵威風,便參軍入伍,本想掙錢學本領,買房置地,贖回姜祈雨。
然這亂世,命比草賤,原身至貧出身,身無分文,衣不蔽體,參軍入冊之時無錢孝敬長官,被分到這鐵匠鋪中。
軍中去處,非前鋒營神機營戰車營軍餉最多,待遇最好,每月可達三百銅錢,其次乃抗纛擂鼓之士,每月可得二百銅錢,末尾便為飲馬打鐵之流,約莫不過八十錢。
在這一斗粟米就要二十錢的亂世,此微薄軍餉能夠開銷就不錯了,買房置地,幫姜祈雨贖身無疑是天方夜譚。
「呼~看來不論在哪,窮人都難有片瓦立足之地。」
伍豐登消化完記憶,揉了揉眉頭,便開始思索求生之道。
「寧為太平犬,不為亂世人,現在人命可絲毫不值錢,既是如此,那就先在打鐵鋪安生下來,雖然餉糧不多,但至少能平安活下來。」
「而後再找機會換個糧餉多的兵種,攢錢讓姜祈雨贖身。」
對於這個素未謀面的恩人,伍豐登也頗感唏噓。
在這兵荒馬亂的年月中,原主能遇此善人着實有幸。
鐺鐺!
「小伍子,掄兩錘!」
一絡腮鬍大漢扯着嗓子喊道,喘氣如牛,明顯是掄錘掄累了。
「好!」
伍豐登從門口站起,拍拍屁股上的塵土,從那大漢手中接過鐵錘。
而僅僅這兩步的距離,溫度就急劇升高,尤其是靠近那鐵塊鐵爐的地方,更是熱氣滾燙。
與外面隆冬時節判若兩界。
因他是新兵,不懂技術,所以目前的活兒主要就是掄大錘鍛造,按照伍長老胡,也就是剛剛掄錘那大漢所說,新人非得練得一身好力氣才能留下。
而這掄大錘無疑就是鍛煉力氣最簡單粗暴的方法。
當然,掄錘也不能亂掄,也講究個巧勁兒,腰腿發力,勁力上竄而帶動肩膀,起錘掄圓落下。
原主記憶翻動,伍豐登雙手握緊把手。
可記憶終歸是記憶,他這一上手思緒就亂了,腰背臂齊發力,三十多斤的鐵錘直挺挺舉起,重重落下。
火花四濺中,伍豐登亦覺端的沉重,依這這具身體的素質來看,怕是掄不了十錘就得力竭。
不僅僅是他,周圍幾個和他一起的新兵也都有類似情況,個個哀叫連連。
「你們這些小娃娃莫要心急,尋摸着用巧勁兒發力。」
老胡靠在案桌上喝着劣質米酒,聲音洪亮。
伍豐登微微頷首,深深呼了口氣。
大腿繃緊,腰部下沉。
起力!
掄錘!
鐺!
這下伍豐登倒是有了些正勁,雖然與老胡那精巧渾圓之力沒法比,但樣子至少有了些許。
如此繼續掄了大約一刻鐘時間,他雙臂已然酸楚乏力,氣喘吁吁,端正清秀但略顯黑瘦的臉上佈滿了汗珠。
其他新兵也是揉着肩膀,累得喘息如牛。
剛好正午,老胡端來一框棒子麵饃,隨意放在儘是鐵灰的地上。
「每人三個,不可多拿!」
卻不等他說完,早已餓極的新兵們一擁而上哄搶,伍豐登亦是趁亂拿了三個,然後靠坐在門柱上。
這饃又涼又硬,磕在地上都能當錘子使,顯然不是今天出爐的。
他皺着眉頭勉強啃了半個,實在咽不下才用旁邊的熱水順了下去。
真難吃!
伍豐登面色苦楚,而後抬頭看看其他人。
他們卻吃得正歡,狼吞虎咽的,嘴裏塞得滿滿得還要硬往裏擠,生怕一口吃不完被搶了去。
也是,這世道能有口吃的就不錯了,尤其是像他們這種難民,平常泥土樹葉尚能咽下,這棒子麵饃已經是人間美味了。
伍豐登看着手中的饃,心一橫,亦是大口啃食着。
不論如何,吃飽肚子才有力氣,才能活下去。
至於味道滋味,這是窮人能考慮的?
伍豐登很快適應下來。
而後眼前人影一晃,那老胡似是聽到了什麼聲響,叼着面饃就掀開帘子走了出去。
伍豐登靠近門口,凌冽寒風吹來,下意識轉頭看去。
門外大雪飄揚,老胡面前是一個身穿棕色鎧甲,腰胯佩刀的魁梧男子。
風聲呼嘯中,模糊的聲音傳來。
「鐵匠鋪現有多少人?」
「回長官,算上前些日子的新兵,攏共十二人。」
「人員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