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易平聞言走上前去,他握緊的拳頭緩緩鬆開,放在徐宥齊的頭上:
「齊哥兒,今日之事是你受委屈了,往日爹讓你忍但你不該在讀書這般重要的事兒上也要忍。」
徐易平繃緊了臉,看向徐韶華:
「二弟,你若願意向齊哥兒賠個不是,今日之事我可以當做沒有發生,否則我這個做兄長,倒要好好行一行長兄之職!」
「呸!老大,你爹還活着,你想行哪門子的長兄之職?!」
林亞寧從後院餵完雞,剛一走了過來就發現院子裏的氣氛不大對勁兒,等聽徐易平那話後,直接炸了。
「娘!你不知道二弟他」
徐易平正要說什麼,林亞寧直接將徐韶華拉到身後:
「華哥兒怎麼了?他年紀小,就是有什麼做錯了,你好好說也就是,我看你方才倒是想要生吃了他!」
林亞寧一副橫眉冷對的模樣,實則露出來明晃晃的袒護態度,她直接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
徐韶華幫着林亞寧順了順氣,玩笑道:
「娘,莫氣,大哥與我鬧着玩兒呢!」
「我沒有!二弟,今日你若是不向齊哥兒賠不是,那就別怪我這個當哥哥的狠心了!」
徐易平咬着牙,如是說着,事關兒子讀書,他便是再如何疼弟弟,也不能縱着他胡鬧!
徐韶華緩緩站直了身子,原本還帶着幾分笑意的唇角抿成一條直線,那雙眸子無波無瀾的看着徐易平:
「不知大哥要如何狠心?」
徐易平正要再說什麼,而徐宥齊這會兒也終於從徐易平的掌下掙脫出來,他忙道:
「爹,您別急!叔叔方才那般應當有旁的緣由!」
徐韶華聽了這話,看了一眼徐宥齊,淡淡道:
「倒還不算蠢。大哥也不必喊打喊殺,有什麼話且聽我說完再說罷。」
隨後,徐韶華不待徐易平說話便直接道:
「當今聖上尊名劉光秉,齊哥兒不妨想一想你方才寫的是什麼?」
徐宥齊聞言立刻低下頭,從那些撕碎的紙屑里試圖回想起來什麼,半晌,他才面色一白道:
「方才,方才我抄寫的是《詩經》中的清廟,『濟濟多士,秉文之德』」
徐宥齊的聲音有些艱澀,莫怪他這般,去歲縣城裏的一位秀才在寫詩文時,就因為詩文中有先帝名諱的字眼:
詩是晌午作的,人是一刻後進的大獄!
皇家之威,何其霸道?
徐宥齊這話一出,徐易平的面色也漸漸白了起來,張柳兒手指一抖,方才好不容易拾起來的紙屑重又落回地上,可下一刻張柳兒便仿佛被蠍子蟄了一般,衝去關了院門。
林亞寧這會兒心臟也是嘭嘭直跳,先帝在時,便對於此等事宜忌諱頗深,若是齊哥兒被人以此事拿捏住了把柄
不知過了多久,林亞寧才終於喘了一口氣,隨即冷着臉道:
「怎麼都不說了?齊哥兒,你跪下!給你二叔好好磕個頭!你二叔,他救了你一條命啊!」
林亞寧這話一出,徐宥齊也沒有含糊,直接「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多謝叔叔!」
徐韶華隨意擺了擺手:
「行了,一家人不來虛的!我有些累了,去歇會兒。」
方才費那麼多的嘴皮子,吃的紅薯感覺又消耗的差不多了。
而等徐韶華回到自己房間後,徐易平下意識的想要上前一步,只是看着弟弟那落寞失意的背影,想起方才弟弟口中那句「一家人」,徐遠志緩緩蹲下,心中酸澀痛苦的抱住了頭。
他以前只覺得弟弟不懂事,沒想到竟都是自己的偏見嗎?
林亞寧等徐韶華進去後,也冷哼一聲,沒吭聲直接出了門。
而等門扇關住的脆響響起,徐易平這才看向徐宥齊,道:
「齊哥兒,你是怎麼知道你叔叔他不是有意」
徐易平有些說不下去,所幸徐宥齊聰慧,聞弦聲而知雅意,隨即道:
「這不是叔叔第一次幫我了!今日晌午前,我讀書的時候有一處句讀不明,便是叔叔領着我糾正的!」
徐宥齊如是說着,而徐宥齊這話一出,張柳兒不由有些失神。
晌午前
那就是自己剛到家門口那會兒,小叔一番好心為齊哥兒指點課業,可她都做了什麼啊?!
張柳兒想起方才少年站在婆婆身旁時,那抹消瘦過分的身影,想起方才自己說了狠話後,少年一瞬間的色變,心中一時不是滋味。
到底,也是自己看護長大的孩子,又豈是那壞心之人?
張柳兒從地上爬了起來,她有些抹不開面子,只低低道:
「平郎,我身上有些不舒坦,先回房了。」
徐易平這會兒兀自陷入懊惱之中,當下只是點了點頭。
不過須臾,方才還爭吵激烈,硝煙瀰漫的院落變得安靜下來,徐宥齊看着徐易平蹲在檐下的身影,他不由抿了抿唇,沉靜的陪着爹爹一起蹲。
徐韶華看着一大一小,蘑菇似的蹲在自己窗外的模樣,大的唉聲嘆氣,小的老氣橫秋,沒忍住「嘖」了一聲,「啪」的一聲合上了窗扇。
徐易平聽到身後的動靜,又不由嘆了口氣,將頭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