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睜開眼睛看看女兒一眼啊」
「爹,你就這麼走了,讓兒子以後怎麼辦哪!」
鬼哭狼嚎聲中,張建東迷迷糊糊睜開眼睛。
八十歲高齡的張建東已經在醫院住了半年,胃癌晚期,油盡燈枯。
幾位兒女早早地就守在病房,日夜看着他。
不是孝順,而是惦記着他的幾處房產。
張建東早年沒了父母,一個人四處打拼,憑藉到處偷學來的打獵本事,成家立業有了三兒兩女,之後又順應時代開辦養殖場攢下不菲的家業。
只可惜造化弄人,大女兒早夭,其他的兒女沒一個孝順。
人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可他這些兒女從來沒有照顧過他,要不是張建東早早地分割好財產,恐怕他死了也沒人管。
手上插着針管,胸前貼着心臟監護儀,鼻子裏是呼吸機,張建東艱難地發出一聲呻吟。
房間裏的哭聲頓時停滯,四五十歲、穿着講究的中年男男女女直起身子,擦擦臉,眼中流露出失望和不耐煩的情緒。
這樣的人生有什麼意義呢?
妻子離他而去,張建東早已了無牽掛,還苦苦支撐着就是為了送不孝兒女們最後一個禮物。
「應該都安排好了吧」
張建東心中恢復平靜,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心電監護儀發出刺耳的警示聲,房間裏安靜片刻,又響起假情假意的哭聲。
直到其中一人接通了電話:
「什麼?你說老頭子把財產都捐出去了?連我們住的房子也捐了?!」
眾人一陣不可置信,直到確認了消息,房間裏又哭了起來。
只是這次的哭聲,更加情真意切。
「滴滴,銀行賬戶已激活,請查收!」
一道電子音從腦海中響起,張建東忍不住睜開眼睛,眼前是黑色的天花板。
「我沒死?」
張建東艱難轉頭,黑色的老式木櫃,糊滿報紙的土牆,印着紅色字樣的搪瓷杯子,這些東西他有幾十年沒見過了。
「滴滴,銀行賬戶已激活,請查收!」
銀行?什麼東西?
順着腦海中傳來的微妙感覺,張建東「點」了一下面前的虛空。
「賬戶已激活,信息如下:
戶主:張建東
總資產:3000信用點
當前權限:一級客戶」
沒等張建東弄清楚發生了什麼,胃部極度飢餓帶來的灼痛感讓他忍不住呻吟出聲。
「孩子,你醒了?」
一個面容枯瘦頭髮花白,大約四十來歲的中年婦人一臉關切地看着他。
沒等他回話,中年婦人轉頭激動大喊道:「老易,快過來老易,這孩子醒了。」
張建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有人掀開門帘走了進來,很快,一個國字臉留寸頭的中年男人出現在他眼前。
「孩子,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心中有太多疑惑,張建東想要問清楚,只是心中的話一出口,卻微弱的聽也聽不見。
「快!快去打點棒子麵粥過來!」
婦人轉身跑出去,很快便拿着一隻黃色搪瓷碗折返回來。
一碗夾着細沙子的棒子麵粥,換做以前張建東看也不會看一眼,可現在任何山珍海味也比不上這一碗粥。
一口氣喝了個精光,張建東打了個嗝,覺得有了些力氣,這才有精力打量四周。
這是一個狹窄的房間,地面是青灰色的磚塊,家具不少,卻都是些零碎的東西,大件沒有幾個。
牆上掛着本日曆,最上面一頁明晃晃的寫着:一九六二年八月四日。
一九六二年?今年不是二零二四年嗎?
張建東腦子裏好像塞了一團漿糊,什麼也想不通。
「孩子,你叫啥名兒啊?家裏還有人嗎?」
想起自己幾個不孝的兒女,張建東下意識說道:「沒了,都死了,就剩我一個人了。」
中年夫婦對視一眼,嘆聲道:「真是個可憐的娃啊。」
聽着中年夫婦的嘆息聲,張建東腦子一疼,一股陌生的記憶湧上心頭,讓他終於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他重生了。
和他一樣,這具身體的主人也是父母雙亡。
只不過比他更慘,這個人是逃荒來的這裏,逃荒路上家人全死了,只剩下他帶着父母留給他的乾糧一路撐到了這裏,被面前的夫婦所救,最終在昏迷中死去。
也許是上天也覺得他張建東可憐,給了他重活一次的機會,還給了他一個奇怪的金手指。
銀行?怎麼聽起來有點不靠譜?
「孩子,你叫啥名兒啊?還有去處沒有?」
將疑惑拋在腦後,張建東艱難地說道:「我叫張建東,逃荒來的,親戚都死了。」
不行,得想辦法留下來。
張建東心思急轉。
即使上輩子他身價近千萬,手下資產無數,現在他只是個命在旦夕的窮小子。
就算上天給了一個金手指,可一時之間他根本弄不清這東西到底有什麼用。
他現在的狀態,連一天也堅持不了就要死翹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