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上的力道很緊。
他不知道她上前是想要去補刀,還是打算將大國師跟那個叫什麼琅琊鬼瞳的東西一塊兒消滅了,但他還是希望她心中能多一些仁慈之心。
他喉中一緊,放低聲線:「她是景國的大國師,她若死在隴東,景國便再無人能鎮壓,將會徹底大亂。」
徐山山聞言,並沒有說話。
嘉善又繼續道:「衛大當家的為了引開那些官兵,跌入了大海中,生死不明,即便他還活着,可他如今身份暴露了,整個隆邱的人都在抓捕他,此事刻不容緩。」
他知道徐山山不是一個能以情動之的人,那麼他便以事實、以更重要的事情來牽絆住她的殺戮征程。
旁邊一道聲音亦隨之響起,它拂過耳畔,帶來無盡的舒適與愜意。
「山山,你這才剛恢復,為助你甦醒,蒼灝的將隨身的玉扳指都贈予了你,這一份情,你可懂?」古月伽容亦勸她罷手。
池江東現在也不敢惹她,只能學着嘉善大師跟古月伽容一樣哄着她,就怕她殺紅了眼,連他們都一併給獻祭了。
「你倒是厲害,都厲害到能幹翻景國的大國師了,可你也不能真將天給捅破了啊,我雖然不是朝廷中人,可我也聽說過,景國百年間都是大國師日夜守護庇護,僅憑這一點」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光憑這一點,景國上下的人都算欠了她的,弒殺大國師是一件多麼大逆不道的行為啊,這與殺晉王、陳王完全就不是一回事兒。
徐山山這一停頓,倒是叫謝羽槿尋到了一絲機會,他掏出一枚高級紫符貼在了琅琊鬼瞳上面,然後默吟出一串低沉而晦澀的咒語。
隨着他的吟誦,鬼瞳它竟發出痛苦的尖鳴,然後血絲斷裂,不得不鬆開了抓住的大國師。
大國師驚魂未定的連連後退。
只見琅琊鬼瞳它身上出現了一道道裂痕,宛如獸型的鋒利抓痕,隨着紙符的紫色光芒閃爍,不斷擴張的紫光,最後一股無形的壓力逐漸瀰漫開來。
徐山山轉過頭,瞥了一眼琅琊鬼瞳,又掃過謝羽槿與大國師的方向,微微顰了顰眉,顯然她還在遲疑與衡量是救人還是殺人。
「走——」
謝羽槿已經拽起了大國師,一眾神使受紫符的影響,終於切斷了言靈的控制,重獲了自由了,他們擋在兩人身前,然後施術一道飛上了殿檐。
「徐山山,我們還會再見的。」謝羽槿的聲音像風鈴在微風中搖曳。
眼見琅琊鬼瞳被紫符催動得越來越大,它幾乎是原來的三、四倍大了,即將要到達炸裂的邊緣。
「那是什麼?!」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這一股危險的氣息在蔓延,他們惶恐地想逃,想趕緊遠離這一片地界。
徐山山視線掃過裊裊、池江東、古月伽容與嘉善他們,從袖袍之中一甩一片白蝶飛撲而去的白符,將他們推抬着送遠之後,然後隻身立於琅琊鬼瞳前。
他們被推後,遠離了危險的範圍內,才意識到她要做什麼,當即驚懼的大叫:「徐山山」
「你們是來這裏專程給我拖後腿的?」
幾人一啞,只見琅琊鬼瞳四周紅絲猶如無數條火龍噴涌而出。
她重新書寫靈符,神秘的符號快速形成密集的線條,流詭而飄起,靈符散發着神秘的金光,仿佛蘊含着天地間不為人知的力量。
那是古老的咒印飛去,將鬼瞳緊緊束縛在一個「大圓球」內,不讓它有機會涉獵更多空間。
它一漲一漲地,像是隨時可能會掙脫而出,可那只是一種假象,符文在空氣中交織出神秘的氣場,隨之一陣強烈而暴烈的氣流從中炸開。
「啊啊——」
哪怕有靈符的囚困,仍阻止不了強大的衝擊力以排山倒海之勢向四周肆虐,房檐、樹木都被掀翻,人也一樣被撞飛,他們耳朵瞬間失聰,世間仿佛在這一刻陷入無盡的混亂與混沌。
半晌,終於一切煙消雲散之後,原本寧靜的場景瞬間化為一片末日般的廢墟。
但好在這個範圍被控制在極小,沒有存在任何人員的傷亡。
所有人此時都是懵的,腦子好像鏽滯住了,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等他們從地上紛紛爬了起來,才後知後覺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
方才,他們好像已經死過一遍了。
可現在還活着
為什麼?
是因為大王殿那一片廢墟之中,仍舊屹立站着的那個人嗎?
誰敢相信,她可以毫不留情地殺人,也可以不予餘力地救人,所以她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呢?
——
大王殿呈半圓弧形被損毀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小半還苟延殘喘着,那殿中的佛與十八羅漢仍完好如初,徐山山來到霍成三的面前。
他臉皮抽搐地看着她,緊張地咽了咽口水,不敢躲,不敢避,眼神混雜着害怕、緊張與敬畏之色,直挺挺地站在那裏,由她靠近。
「你不是要查晉王府滅門的真兇嗎?且看好了。」
她一截冰冷的指尖點在他額前,當即一段謝羽槿屠門的畫面便湧入了他腦海之中,它就像是帶着他重新經歷了一遍滅門慘案的過程,栩栩如生,真實無比。
下一秒,霍成三如同即將溺斃之人猛地躥出頭,大口呼吸着空氣,他顫目道:「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