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大些,嬉笑怒罵的聲音和哭聲一起飄出來,持續兩分鐘左右,哭聲漸弱。
時淼退後兩步,休息室從里推開,一雙哭紅腫的眼睛映入眸底,對方見到她,嘴巴一癟頓時要哭。
她連忙攔住,握住她手腕將人帶出來,反手砰一聲重重關上門。
「陳曼荔你要死啊!」
裏面立刻爆出一句罵。
陳曼荔委屈地看向時淼,她長相不賴,一雙杏眸水汪汪的,嬌憨又可愛。
罵完仍不解氣,那群人繼續逮着茶館最漂亮的兩位姑娘說事。
「就時淼那樣遂城邊境小城來的破落戶,竟然是時家真千金,說出去誰信啊。」
「想當初她還在街頭流浪,老闆好心給她一口飯吃才讓她活下來,否則她那種命賤的,早死了。」
「哎我聽說,時家其實是缺個小姐聯姻,才急着把真千金認回去,時淼她…會不會剛回家就要嫁給人當後媽啊?」
茶館每日往來客人囊括三六九等,聊時興,聊八卦,唱彈演跳的樂生直面客人,能知道些消息很正常。
陳曼荔一下抓緊時淼的手,指骨緊繃而泛白,「淼淼,我也聽到了…時家要和葉家聯姻,時家那位掌上明珠不願嫁…」
她都知道,作為客人最愛點的樂生,時淼了解的比她更清楚詳細。
時家掌珠時綰綰八歲那年定下與葉家少爺的婚約,十年過去,時綰綰出落的優秀明媚,相反葉少爺夜夜笙歌,縱情聲色,身體早已被掏空,甚至剛成年就有了私生子。
未婚妻尚未進門,兒子已經能滿地爬。
時家毀婚拒嫁,葉家不同意,畢竟自家少爺這德行,除了時綰綰誰還肯嫁進門?
不過葉家也給了時家一線生機,時家不是還有個流落在外的女兒嗎,只要找到那個,他們也要。
看來,葉家真的被葉少爺逼到絕路,要求放低到是個女的,是時家千金就行。
時淼輕慢搖頭,「別想太多,我還沒到法定年齡,結不了婚。」
「對哦。」陳曼荔反應過來,雲州男女結婚要求滿二十歲,葉少爺夠了,但淼淼還差一歲,而一歲的時間差距,可以多生很多事端了。
她抹乾淨眼淚,緊繃的精神放鬆,又想起剛才被污衊勾引客人的事,抿抿唇,有些忿忿不平:「阿甜攀上的那個富家少爺根本不喜歡她,不過我記得,他好像跟葉少爺關係挺好?」
陳曼荔現實得很,被潑髒水當然不舒服,但她們從小受過的冷眼辱罵多如家常便飯,早已習慣。
情緒調整過來,又冷靜得仿佛沒發生過。
時淼將琵琶遞到她手裏,抽出固定髮髻的木簪,如綢緞般濃密柔順的頭髮霎時披散下來,幾縷垂落鬢角,「她想攀上誰就攀上誰,犯不着跟她計較。」
彎腰,把木簪卡在門縫裏。
掏出手機,纖細秀長的手指敲擊幾下屏幕,她嘴角勾着淡淡的笑,等信息發出去,乾脆利落地退群,拉黑所有人。
「走吧,」沒管裏面即將爆發的熱鬧,時淼招呼陳曼荔去另一個換衣間,「剛才看你哭得傷心,沒忍心告訴你,咱倆被開除了。」
陳曼荔:「啊?!」
-
從老闆那裏領到三千塊,這份工資在東城屬於剛達到最低標準,以東城的消費水平,勉強夠吃喝。
時淼半年來吃住都在茶館,需要收拾的東西卻很少,她戴上鴨舌帽,斜斜挎着包走出茶館,耳邊隱約能聽見休息室的爭執吵鬧。
「...死賤人,搶客人搶到老娘頭上,虧老娘還把你當好姐妹打算把你介紹給葉少爺!」
「把我介紹給葉少?你他娘都自己爬到他床上了,說這話你虧不虧心!」
好一出狗咬狗的大戲。
時淼站在公交車站,黑白色調的移動站台在進人時暫停前進,搭載的ai系統亮出笑臉,殷勤地介紹接下來途經的站點。
她抬手在屏幕里選擇站點,買票,拖着兩個沉重的行李箱的陳曼荔姍姍來遲,喘着氣喊道:「給我也買一張,你去哪我去哪。」
「我去天橋底下你也去?」時淼調侃一句,付款時選擇兩張直達終點站的票。
陳曼荔提着行李箱跨進站台,撐着膝蓋深呼吸,「去啊,和你離開遂城時就說過,你要幹嘛我都跟着,睡天橋、要飯,哪怕去賣我也跟着。」
時淼屈指往她腦門重重一敲,她痛得嗷了聲捂住額頭,齜牙咧嘴。
兩人正在等公交車,迎面開來一輛炫酷的阿斯頓·馬丁vanquish,原本低調的外觀因為五彩斑斕的噴漆變得花里胡哨,一路加壓馳行,引得周圍路人紛紛側目。
時淼認得這是誰的座駕,她微微彎腰扶正兩個箱子,帽檐壓低,擋住白皙精緻的半張臉,「別歇了,車到了,上車。」
「那是葉少的車,」陳曼荔直起腰板,擰眉看向徑直開進茶館停車場的阿斯頓馬丁,小聲嘀咕:「來給阿甜撐腰的啊?你剛在群里發阿甜和他睡覺的照片,那群人當即鬧起來了。」
其中還有別的樂生和阿甜客人廝混的床照,阿甜看見當場就炸,扯嗓子開罵,其他樂生勸阻也被連累,想去找老闆幫忙,結果門在外面鎖上了。
阿甜戰鬥力爆表,一對三絕不吃虧,打完還要告狀,叫葉少來撐場子。
偏偏她真的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