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自媒體時代,人人都有麥克風,人人都是記者,人人都是新聞傳播者。
所以,申城虎河區走失了一個七歲小女孩的消息,引來了很多人的關注。
過去的七天時間裏,有數千人自發的參與到了搜尋之中,但無論怎麼找都找不到。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理智的人已經基於失蹤時間,以及事件影響太大而做出了某種判斷,感性的人還在幻想着一些電視劇里,讓觀眾皆大歡喜的劇情上演。
好事者則聚集在小女孩的家附近,以同情和幫助為名義,貪婪的博取着充滿傷痛的流量。
小區外的道路上停滿了外來的車輛,帶着馬扎的老人們隨意的找到空處坐着,或高聲討論或沉默注視。
舉着自拍杆的一眾自媒體人,對着鏡頭訴說着各種未經證實的消息和猜測分析,激動的語氣像是在高歌。
外賣小哥騎着電動車在人群之中穿梭而過,將包好的花束放在了小區門口,引來了哭聲和罵聲之後匆忙逃離。
炎炎夏日高掛在天空中,平靜的注視着一切,像是什麼都不在乎,一如既往的炙熱又冷漠。
因為進不去的原因,警車停的有些遠——救護車還是有些太扎眼了,駱民偉拒絕了院長的好意,驥二郎表示理解。
準備下車的時候,駱民偉看着依然身穿病號服的驥二郎,建議道:「人太多了,又沒法進小區的地下停車場,所以能不能麻煩你換身衣服?」
兩個警察帶着一個身穿病號服的人,去失蹤小女孩的家裏,指不定會傳出什麼難以闢謠的消息呢。
驥二郎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我沒有其它衣服,入院以前有一些,但後來都穿不上了。這些年一直住在院裏,就沒買。」
半個小時之前,才對驥二郎表達了憤怒情緒的李胥麗,此時又忍不住生出一絲同情。
對於女性來說,長達七年的時間裏只能穿一種衣服,這太殘忍了。
但她又想到了一個問題。
「你的意思是,你過去幾年經常出院入院,都是穿着病號服?」
「恩。」驥二郎語氣依然平靜,哪怕是到了這人們情緒動盪很大的地方。
「比較方便。」
「方便?」
李胥麗看向了驥二郎的心口位置,那裏有申城第一精神病院的字樣。
不同於剛才見到的其他病人或醫護人員,都是用紅色絲線紋繡出來的,驥二郎病號服上的字用的是黑色絲線。
她好像明白了,也確定了。
「小李。」駱民偉乾咳一聲:「麻煩你跑一趟,回來我給你轉賬。」
「好。」
李胥麗下了車就小跑了起來,她很想快點結束這場鬧劇。但跑了幾步又覺得不合適,太引人矚目了,所以換成了快步走。
小區附近就有一個億達廣場,是集休閒、娛樂、文化、餐飲、商業零售及服務等功能於一身的城市綜合體。
她之前是逛過好幾次的,也來出過幾次現場,查過幾個案子。
所以熟門熟路的找到了男裝區域,按照印象中驥二郎的身材,買了一個短袖和一條運動褲。
一來一回,只花了二十分鐘的時間,不可謂不快。
「小了。」
驥二郎接過衣服就微微皺眉。
「怎麼可能,我的眼睛就是尺!」李胥麗有些不服氣,因為職業的原因,對於身材體型這些還是有些觀察力的。
驥二郎沒有爭辯什麼,坐在警車後排的他直接開始脫衣服。
坐在副駕駛的李胥麗趕忙轉頭看向車前,但又有些不服氣的通過後視鏡觀察起來。
沒有了寬鬆的病號服遮掩,驥二郎精壯的身材就展露了出來。
胸肌堅挺,腹肌分明,人魚線清晰,斜方肌充滿力量感的線條下,是兩側看起來猶如虎頭的三角肌。
而且不止是上面,下面也有練,腿很粗壯,像是田徑運動員。
整個人看起來很結實,充滿了力量感,仿佛用大理石雕琢出來的傳世雕像。
運動褲還好些,短袖穿上之後就緊繃了起來。
真的買小了啊!
李胥麗有些愕然,也有些後悔和歉意,還有濃厚的不解——在精神病院鍛煉出這樣的身材,毅力可謂驚人,意志力理應強大,又怎麼會是精神病呢?
而且是,陰陽眼這種拙劣的謊言。
難道
但她來不及說些什麼,換好了衣服的驥二郎就下了車。
駱民偉趕忙下車跟上,李胥麗也回過神來,下車快步追了上去。
此處距離小區還有一些距離,走着走着,眼瞅着就要到人員聚集區域的時候,駱民偉和李胥麗都緊張了起來。
可以預見的是,他們一定會被人圍堵着詢問各種問題。
然而不等他們真正靠近,走在最前面的驥二郎突然停了下來。
他平靜的低頭看向身前兩步的位置,然後緩緩的蹲了下來。
跟在他後面的兩人也都下意識的停了下來,正要詢問怎麼了的時候,兩人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他們都瞪大了雙眼,盯着驥二郎身前空無一人的位置。
驥二郎語氣平靜的開口:「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