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小乞丐都沒有露面,宛平城也不見他的蹤影。
金生水報仇的心思也淡了,一日在城中閒逛,居然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郭化子。
郭化子也是五魁首之一,這人武功雖好,人品卻不佳。窮家幫吃喝嫖賭,坑蒙拐騙無惡不作,個個都是活土匪。幸好窮家幫勢力只限西城一隅,否則整個北平早一片烏煙瘴氣了。
金生水嘴角一笑,聽說這郭化子投了日本人,前去刺殺三十九軍副軍長佟玉清時,被鏢王無極刀李曉臣打敗,星夜逃出北平,不想在宛平碰上了。
這廝靠在一家客棧前,鬼鬼祟祟的不知打什麼主意。
這宛平城可是金生水的後院,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眠。
入夜後,郭化子一直眯着的雙眼猛然睜開。他像只大鳥掠過客棧的圍牆,輕輕落在裏面,腳下無一絲聲響。
跟在後面的金生水暗暗稱讚,這老化子雖然下流,但是身手非同一般。
只見他悄悄來到一處房間外,拿出一根管子,伸進房間內。
迷煙。
金生水暗中鄙夷,這老化子也算是一派宗師,怎麼還會用迷煙這等下三濫的技倆。白白辱沒了五魁首的名頭。
裏面傳來幾聲悶響,似乎是什麼東西倒地的聲音。
郭化子露出喜色,將迷煙收起,又拿出一把匕首,敲開了房門。
屋裏漆黑一片,老化子伸手在床上拿起一張被褥,將地上的人捲起,抗在肩頭,出了客棧。
金生水暗暗稱奇,悄悄跟在郭化子身後。他既然是北盜王,身手靈敏猶在郭化子之上,一路之上也沒有被發覺。
郭化子出了客棧,三拐兩拐進了一家民房,門外守了幾個叫花子,看樣子是他的手下。
郭化子將人交給手下,吩咐道:「好生看管此人,明日一早便送出城去,定能賣個好價錢。」
幾名乞丐點頭稱是。
郭化子又低聲叮囑了幾句,離開了。
不遠處露出金生水的身影,他望着郭化子離去的身影呸了一聲。
這廝又幹些傷天害理的事了。
既然讓金生水撞見了,他就不能不管。
待老化子走遠後,金生水出現在民房前。
郭化子武功極高,金生水也沒有把握打贏他。想要救人的話,在他離開的時候最好。
留守的乞丐根本不是金生水的對手,很快幾人被打倒在地,連面目都沒看清。
金生水來到房間內,發現裏面有一張床,上面躺了一個女人。他湊近了一看,心中微微驚訝,這女人不是旁人,正是跟他有過吃過飯的金素顏。
只見她秀眉微蹙,長長的睫毛顫抖不已,似乎還處在昏迷中。
不愧是前清的格格,睡覺都別有一番風味。
金生水搖了搖頭,比着葫蘆畫瓢,將被褥裹在她的身上,將她扛起來,離開了院落。
剛出院落,就聽道門外有人喊道:「有賊!有賊!快抓賊!」
金生水哼了一聲,抓起半塊石頭丟去。
那人立即慘叫一聲,摔倒在地上,口中嗚咽不已。
不過他這一吵吵,驚動了更多的人,幾名乞丐點起火把,趕到院落時,哪還有二人的人影。
良久,金素顏睫毛一顫,睜開了眼睛,看到了一旁的金生水。她立刻驚呼了一聲,道:「你……這……這是哪裏?」
金生水微微一笑,端起一個茶盞,送到她的面前,道:「這是我家,你現在很安全。」
金素顏抱緊了被子,神色緊張道:「你想幹什麼?」
金生水哈哈一笑,道:「你不用害怕,我沒有什麼惡意。」接着,他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最後道:「眼下有些不太平,你一個女人家,最好不要獨自出門。」
金素顏環顧了一下,發現身上的衣服完好,這才放下心來。她仔細回想了一下,道:「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了。這幾天有個乞丐老在我身邊轉悠,我還給過他零錢。」
金生水搖了搖頭,道:「我說格格呀,你是金枝玉葉。宛平有些不太平,最好還是不要在這久呆。」
金素顏咬了咬嘴唇,道:「什麼格格、格格的,你叫我素顏吧!我本打算在宛平待上一周,仔細臨摹一下當地的古建築,可是發生了這樣危險的事,我也不敢在此久呆了,明日一早,我就去北平。」
金生水略一沉吟,那郭化子還沒走遠,這格格還沒脫離危險期,乾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他點頭道:「也罷,明日一早,我送你去北平。」
金素顏美目一閃,低聲道:「謝謝你,金先生。」
金生水笑了笑道:「這沒什麼?你先歇着吧,明一早,我送你離開。」說罷,起身離開了房間。
第二日一早,金生水吩咐德叔叫了一輛馬車,載着金素顏,出了宛平城。
剛出了二里地,官道上圍了一圈乞丐,約莫二三十人,他們手執棍棒,敲着破碗,大聲道:「大爺大爺,行行好!大爺大爺,行行好!」
金生水探出頭來,見為首正是郭化子和一幫手下。其中幾個鼻青臉腫的,還有一個頭包的像個木乃伊,只露出倆眼睛。
金生水微微一笑,道:「哎呦!這不是郭化子嗎。幾日不見,你老兄在哪發財啊?」
郭化子陰測測一笑,道:「老化子還道誰有那麼大的膽子,原來是金老弟。怎麼着,你這是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