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水人的秘密

    反叛軍魚龍混雜，時不時便可以聽到不知哪裏傳來的謾罵聲，因為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就開始爭執起來，這裏誰是絕對的權威，大家都秉持家人的態度放任，以至於這裏和哈德瓦納一樣，不同的是這裏不用怎麼勞作，每個人都擁有流動的時間，不用再憂慮什麼。

    這正是我所擔心的，這樣鬆散的反叛軍遲早會被瓦解，不是來自外力而是來自自身。雖然反叛軍的時間是流動的，但卻是一潭死水，依然是按照一個劇本在進行，按照那個no.0的遺願。

    泰坦和我走到基地的前置門口，鮮有人來這裏，生活垃圾堆積在這裏，臭氣從遠處緩緩瀰漫而來，這樣也變成另一道屏障，讓陌生人遠離這裏。

    庸人還是穿着那麼一身富有土氣的衣服，不知哪裏找到一個斗笠，活像一個垂釣翁在土裏空釣魚。

    「怎麼這麼快就回到這了，又要出去玩？「庸人扶了一下斗笠，笑着丟過來一個紙包。

    我接過紙包，裏面是一個金屬吊墜，樣子像一頭牛。

    「剛才找到的，送給你。「庸人笑着換個姿勢又丟給泰坦一個紙包，裏面裝了一枚戒指，上面刻着夾竹桃。

    找了一個還算乾淨的地方坐了下來，面對水人開始思考，水人湊了過來，停在我面前，我伸手進去，裏面有雜七雜八裝了很多東西，一般水人里不會有東西，而且不會有人輕易觸摸這種奇怪的東西，但我就摸了，還發現裏面另有乾坤。

    其他的東西我不知什麼用，但有一封信讓我很在意，雖然看了好多次但依然有很多不懂的地方。

    「聽說最近又丟了一個記憶硬盤，是林桑的硬盤，他一個人在那哭了一下午了。」庸人用眼看着遠處的方向。

    「這終究不是辦法，早說要管好這個敏感的地方，就是不聽還是那麼鬆散，還是你好啊，不用記憶硬盤。」泰坦臉上帶着憂慮的神情。

    「我是無所謂了，就算丟了也那樣，反正每天也是在這裏看你們出出進進，有什麼樂趣。」庸人伸了一個懶腰，一臉不耐煩。

    「你是好，每次都更新好的記憶，遇到不喜歡的事情就立刻申請新的身體灌入記憶，你倒是活的自在。」泰坦臉上寫着不屑。

    「又在看那封信了。」庸人每次聽到泰坦諷刺就轉移話題。

    「閒着沒事，就看看。」我打開信封，低聲地朗讀了起來：

    親愛的讀信人：

    很榮幸，也很遺憾你讀到這封信，榮幸的是，你能抽空讀我這封信，遺憾的是，如果你讀到這封信，代表我已經死亡，留下這封信的原因是有些事情必須同誰吐露一下。

    不知你是誰，也不知你是什麼職業，也不知你有多久會重生，這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正如我剛才說的，我已經死去了，或許對你們來說死亡是個陌生遙遠的事情，正如夢想與未來對我一樣。

    我是真正地死亡，或許有些抽象，死亡就是你不會在傳送帶上在看到一個熟悉的人用全新的姿態站在你面前，也不會聽說某個人重生的日期，或許是你身上炸彈爆炸後不會再甦醒過來，這一切對你們很遙遠，因為從來沒有這種事情出現過，因為你們不知什麼是未來。

    你們沒有未來，你可以延續你的記憶，但卻像魚一樣，重複地遺忘，永遠保持着那份無知，雖然我身邊的人有很多希望無知，但我不是，我不願意重生之後是一個被清零的記憶，我希望將現在的自己帶到未來，而不是過去。

    因為只有擁有未來，你才知道什麼是希望，什麼是絕望。你從不知何時生，也記不住何時亡，你們只知道自己突然生，之後又突然生，故而你體會不到記憶死亡後再度復生，延續死亡的那種希望，也無法記憶等待死亡的那種絕望，無論是生還是死對我來說都是一道坎。你的生是被安排的生，生不由己，自己的軌跡都被安排好，從你踏入地面的一刻起就可以知道什麼時間你應該工作，什麼時間你應該娛樂，完全是按照劇本在做。我的生，則是不斷見證絕望，然後滿懷希望等待下個絕望，看到你們身處絕望而不自知，我心中更加痛苦。

    這正式克隆人的優點，生而可勞作，無知且無畏，當你累了，有知有畏的時候，你就被清零變回那個優秀的你。忙碌的你甚至不需要知道名字，因為就算有你們也不會記住，在我看來，身邊都是會呼吸的屍體，沒有活人站在我的身邊，所以，你知道嗎，名字對於我來說，成為一個唯一讓我區別你們的事情，有時我會情不自禁衝上去，賦予每個人以名字，但一切都是徒勞，他們在嘲笑我，嘲笑他們眼中我的瘋狂，嘲笑名字的存在。

    我想知道的只有這些，留下什麼東西，留在這個較你們來說更加有人情味的水人身上，不求你能理解這封信，只求偶爾有緣人記住這封信的存在，有人能真正理解這封信，我也就死而無憾。

    名字：何彥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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