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來說,謝玉強並不是犯人,昨天召開的情況說明會上,那些專家已經信誓旦旦的替神童奶打了包票,他的產品是合格的,衛生的,他也沒有觸犯任何法律條例,更沒有現形犯罪,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不能逮捕他。
但是這場禍事卻是他惹起來的,如果不是周助理急中生智,那幾個警察可能就給他陪葬了,所以這會兒如果周文說把謝玉強銬起來,估計沒人會反對。
但是周文那點酒勁已經過去了,劈雷和暴雨都讓他的思路無比清晰,緊急事態已經過去,下面的一舉一動必須合法合理,才能讓別人抓不到自己的把柄。
他拋掉煙蒂站起來,環顧四下道:「今晚的事情,同志們都辛苦了,還要再麻煩你們一下,謝玉強沒有正式批捕,我們無權扣留他,但是為了他個人的人身安全以及後續的進一步司法調查,我建議將他保護起來。」
「我同意。」孫繼海舉起了手補充道:「這事兒鬧的太大了,肯定要處理一批人,周助理說的對,謝玉強是案子的關鍵人物,這個當口他絕對不能回家。」
「檢察院沒有批捕,我們也不方便把他關在公安局,我看就把他暫時留置在縣政府值班室吧。」周文說。
這個建議立刻獲得大家的一致同意,半死不活的謝玉強被抬到車上,開往縣政府,此時外面的雨已經很大了,短短十幾秒的時間,全身上下就淋了個精透,但是大夥的心都是火熱的,平息了這麼一場群體事件,少不得要受到縣領導的讚賞。
來到縣政府,把謝玉強關在值班室里,安排了兩個小伙子看着他,周文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這才想起拿出手機查看,屏幕上顯示着有八十多個未接電話,都是家裏打來的,他無奈的搖搖頭苦笑了,自己剛才的做法很歐美,很電影化,從不主動表達感情的自己和老婆說那樣的話,不嚇得她睡不着才叫奇怪。
打電話回家,好言撫慰了劉曉靜一番,半句未提群體事件,只是說自己喝了兩杯酒想家了而已,安撫了家裏,周文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的瓢潑大雨,忍不住心潮起伏起來……
第二天早上,周助理的辦公室門被人敲響,和衣躺在椅子上睡着的周文一個激靈跳起來,他還以為又出了群體事件呢,但是一看窗外暴雨還在繼續,就知道是別的事情,打開門,只見外面站了幾個身穿雨衣,渾身上下往下滴水的漢子,用焦急的語氣說:「周助理,出事了!」
周文一驚,忙道:「別急,什麼事慢慢說。」
「周助理,我是大王鄉的鄉長馬大富,昨夜暴雨摧毀我鄉上百間民房,幾百個村民無家可歸,電線杆子也刮斷了,大王河隨時可能決堤!手機訊號也不通了,我是冒死開車過來的,請縣裏支援我們!」
周文下意識的往唐縣長的辦公室那邊望了一眼,門緊閉着,人還沒來,他立刻轉身從衣櫥里拿了一件雨衣,又拿起昨晚立了大功的電喇叭,對來人說:「走!」
走到電梯口,發現電梯按鈕是滅的,拿着手電的保安解釋道:「高壓電線斷了,現在是用自備發電機供應的照明用電,電梯開不動了。」
周文明白這場災禍來的比預想的大,他帶着馬鄉長一行來到樓下,外面狂風驟雨,白茫茫一片看不清人,大風颳的樹冠東倒西歪,嗚嗚作響,馬鄉長他們開來的一輛麵包車已經熄火了,司機在那裏拼命地擰鑰匙,滿頭大汗就是發動不起來。
「縣裏給你們派車!」周文夾着風雨衝進了小車班的辦公室,問值班人員:「家裏還有高底盤的越野車麼?」
為了經常下鄉扶貧,縣裏配備了不少越野車,但是大部分都跟着唐縣長出差了,家裏只剩下一輛半舊的老款長豐獵豹,周文也不管了,用不可置疑的口氣要來了鑰匙,交到了馬鄉長手裏。
他指示道:「馬鄉長,你先回去把受災群眾安排在鄉政府里,我馬上派人去支援你加固河堤,你要記住,務必嚴防死守,不能決堤,不然縣城五十萬人就全完了!」
周助理言辭懇懇,馬鄉長也用力的點點頭:「好,我馬上回去!保證完成任務!」
兩人嚴肅的握握手,馬鄉長走了,周文趕到會議室,讓人把縣政府里所有值班人員全都找來,今天是周末,值班的人沒有幾個,還是昨晚那幾個沒下班的保安,以及幾個來接白班的同事。
周文拿出縣政府通訊電話,把所有工作人員叫來抗洪搶險,同時積極聯繫唐縣長和徐書記,正在省里辦事的徐書記終於聯絡上了,但是他說高速公路已經因暴雨封閉,外面狂風怒號,根本回不去。
唐縣長那邊也聯繫上了,原來昨晚山區泥石流將唯一的一座橋衝垮,正在野豬峪主持竣工儀式的唐縣長和眾多隨員們全都被困在大山那邊了,橋一天修不好,他們就一天過不來。
「請轉告唐縣長,家裏一切都好,讓他不用掛念。」周文大聲告訴天街鄉的謝鄉長,隨即掛了電話昨晚成功平息群體事件的經驗刺激了周文隱藏在心底深處的權力欲望,這場暴雨簡直就是為了他而降下的,書記在省城回不來,縣長被困在大山里,縣裏只剩下一幫無頭蒼蠅般的副縣長和副書記們,想讓這幫勾心鬥角慣了的傢伙擰成一股繩比搬走喜馬拉雅山還難,這正是自己脫穎而出的時候。
但是想指揮得動這些盤根錯節的關係戶們,還得要有尚方寶劍才行,他問幾個秘書:「市里匯報過了麼?」
「交換機故障,市里電話打不通。」
「抓緊搶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