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安穩打獵,無山匪滋擾,莫非你們以為靠山吃山,真的是理所當然?」
「宗門仙人修行繁忙,治下凡人萬千,個個都要回報?」
另一個老人緩緩開口,沒走的人認真聽着。
「咱們清河宗是名門正派的一員,護佑一方,我等隱居多年,從不提宗門大戰之事,就是因為我們知道,大家供奉宗門,宗門也在默默守護我們,你們要走,我們不攔着,黃山村就算沒有男人了,也還有我們幾個老殘之人守着,要走的,都走吧。」
等這個老人說完,族長有些心累道:「誰也不知道是怎麼個生死,要走就走吧,走了就不要再回來,黃山村族譜上,也不會再有你們的名字。」
「對不起,族長,我還不想死!」
人心是經不起檢驗的,生死關頭,宗門又高高在上,對這些村民來說,做出選擇並不困難。
不一會兒,屋裏只剩幾個婦人,她們都沒有男人,清河宗徵召男人,她們走不走,沒什麼關係,有什麼懲罰也落不到她們頭上。
幾個老兄弟對視一眼,一人長嘆。
「兒孫不孝啊!」
是的,年輕人們選擇離開,他們這樣的老人,被拋棄了。
說不清是難過還是釋懷,幾人掀開一邊的麻布,開始穿戴陳舊的鎧甲。
「不怪他們,但願宗門能看在我等老朽的份上,能饒他們一命。」
族長慢慢穿戴着,小男娃一仰頭,恨恨道:「爺爺,我也要去!」
老哥兒幾個一愣。
「喲,咱們小望遠有志氣。」
「你去?爺爺的刀你都拿不動,不怕砸着腳?」
老人們取笑,望遠臊的一臉通紅,還是堅持道:「又不是殺人,殺妖魔鬼怪,我就要去!」
「妖魔鬼怪未必就比人可怕,望遠,以後啊,你就跟着幾位嬸嬸,要是你阿爹阿娘醒了,你就告訴他們清明月半,別忘了給爺爺上一炷香。」
老人慈祥,渾濁的眼神里滿是堅決。
「族長,幾位族叔,你們就放心的去吧,黃山村,就交給我們。」
幾位婦人表態,老人們揮揮手。
「這群孬種,連女人也不如!」
「我們也怕,只是,再怕也不過是無依無靠,所以就不怕哩。」
一個婦人回話,老人們重重點頭,沉默了。
他們選擇赴死是為了守護族人,村裏的年輕人選擇逃避,也是為了守護家人。
大家小家,難已分清,老人們也沒有苛責什麼。
地上的林風清楚地聽着人們來來回回,能感受到老人們被拋棄的失落,也能感受到他們選擇一戰的堅定。
「爺爺,我就是要去嘛!」
望遠不依不饒就是要去,可他力氣太小,被婦人們強制帶了下去。
村口,已經有男人拖家帶口的離開,走得慌亂,屋裏的油燈還在亮着。
「放開我,我就要去,我要去啊!」
另一戶人家傳來望遠撕心裂肺的哭聲,幾個老者相互攙扶着上馬,阿牛家的屋子,很快恢復安靜。
清河宗,是無極觀門下的一個宗門,道門八子之一,與無極觀共同位於中皇洲。這宗門大戰,應該是二十年前無極觀和鬼門爭奪山河鼎那一戰,正邪之爭,在面對冥土入侵的時候,也算不上什麼。
這阿牛和阿秀居然是築基期的修行者,難怪她總有少女之感,也比其他婦人看起來年輕許多,不容易啊,能在這樣的山村修行,想必是毅力驚人之輩。
醒來聽見村民確認阿牛阿秀沒有死,林風可算是暗自原諒自己一次,身負惡欲邪念,他真的是什麼不好的念頭都不敢動。
自身畫地為牢,通靈劍胎體會眾生,才能人性完滿,更親近眾生,若不然,以劍道了因果的特性,他作為通靈劍胎,成仙以後只會高高在上,根本無法體會眾生疾苦,守護人間,便無從談起。
通人性,懂人情,普通修士修行第一不步就要了斷凡塵俗事,先天通靈無垢的他卻要一一體會。
動心明德,忍性修身,所聞所見,皆是修行。
有兩人提供的生命精氣,他很快穩住了錯亂的神魂,身體經脈修復,林風一下坐了起來。
阿牛阿秀確實還有呼吸,只是自身損耗極為嚴重,指間凝聚兩縷劍氣,他緩緩渡入二人百匯。
剛剛收手,卻聽見門外有動靜。
望遠不知怎麼避開了婦人的監督,躡手躡腳開了門,小心翼翼走到阿爹阿娘身邊。
「咦?人呢?」
在地上的林風不見了,他也只是驚奇以後,趴在床邊。
「爹,娘,爺爺走了。」
老人走了,也是走了,在望遠的心裏,去楓葉城的幾位老人,不會再回來了。
爹娘昏迷他沒有哭,老人不許他跟隨他裝哭,此時面對爹娘,他終於嗚嗚地哭起來。
村裏的叔伯也走了,一下子冷清了許多。
哭了一會兒,他才擦乾眼淚。
「我就知道是那個紅毛怪惹的禍,一定是因為他,你們才會變成這樣。」
「嬸嬸說得對,一看他就不是個好人,他自己跑了。」
房樑上,林風滿頭黑線。
小傢伙,你說話要負責啊,要